說實話，他很少看見她的睡顏，因為無論是家國之事還是私密之事，他都比她累多了。所以常是比她更早睡著，醒得也比她晚，能這樣靜靜看她睡著後的模樣還沒過幾次。
他就坐在床邊，不舍離去，就想一直看著。
因為各種原因，早在還不是太子的時候他就已娶有兩門偏室，獨留正妃位置。登基之後，就算他心思不在於此，後宮也不可能空著，在她之前已有大小嬪妃共計十一人，還不包括各國進貢而來的各色美人。按理說他在這方麵也不算沒有見識，可為何偏偏在幽牧台上對她一眼情深呢？
不可否認容貌是個很重要的因素，她不算如何豔麗動人，甚至說並不帶一絲的媚色，但絕對是那種看見就移不開眼的。正如古人所言，蓮獨以濯水清姿動世人，牡丹亦不可與之爭芳。
再者就是陸昭然身為公主，氣質顯然有別於普通女子，且因從小受寵，又不像一般公主那樣被嚴格的皇宮規矩所束縛，一言一行都似是拿標尺劃好的，絲毫無妙齡少女應有的活潑可愛。
當然，這些都隻不過是引他前去搭訕的理由，真正讓他心生娶她想法的是隨後與司馬言坐在青梅樹下的那番交談。
慕涯早看出司馬言和陸昭然不是兄妹，因為她眼裏的愛慕之意太過於明顯了，且是帶著仰視的愛慕，絕非兄妹之間會有的。於是他接受司馬言的邀請坐了下來，一半是出於心悅她的容貌，另一半原因則是賭氣，他想看看能讓這樣的女子如此癡迷的男人究竟有何斤兩。
但交談過程中，讓他刮目相看的並不是那位天下奇才司馬言，而是坐在一旁的陸昭然。她為了引起司馬言的注意，不時在他們說話間尋機見縫插針地說上幾句，而且說得都還頗有見地，一聽便知不是信口開河。
慕涯對此頗感意外，他覺得身為男子如何有才都是應當的，而女子有才卻是奇事。這實在不是他的想法有何不妥，而是時下環境對女子相當不好，不僅“無才便是德”這等荒謬之說盛行，且因為兩百年來戰事不斷，亂世之中女子更活得艱難。
因而就算慕涯見多識廣，這等容貌絕佳又滿腹學識的女子別說見了，真的是聞所未聞。
其實陸昭然的學識如何，整個天下也沒幾個人知道。一來是她的容貌和釀梅子酒的手藝壓掩住了其他所有，二來是她並沒有施展的機會，又不喜歡寫詩詞，所以鮮為人知。不過想想也能明白，她最多接觸的人除了陸箴就是司馬言，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司馬言似乎也樂意教授她很多東西，能有這般水平並不奇怪。
慕涯一直就很佩服妹妹慕冽身為女子卻能不輸於男人的本事，所以見到陸昭然後怎能不一見傾心。
再往後，他得知了陸昭然和司馬言的真實身份後，想要娶她的心就更加堅定了，除去心中感情的話，也許這個自小傲氣的男人對司馬言不服也是一個不願承認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