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義寒想了想,“你第一次殺人應該是那次突襲吧?我記得你特狠,一馬當先手起刀落,血濺臉上都不眨眼的。我還嚇著了呢,你那時候才十六歲,又是女子,狠勁兒卻和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無異。”
“是啊,因為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人看,我去過被胡丹劫掠的村子,那個慘象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覺得不需要把他們當作人來對待,此後在戰場上也就習慣這樣的想法了。”
“那你是怎麼回答靖國公主的呢?”餘義寒好奇地問。
“也是這麼說的啊。”
餘義寒又問:“那她是怎麼回答你的?”
慕冽搖了搖頭,“她沒說話,但是笑了一下,就特別陰森的那種笑,我在一旁都差點想拔劍直接砍她了。”
“哎?她不會是想刺殺聖上吧?”餘義寒瞪大眼睛,看起來是真著急了,“你有跟聖上說這事嗎?”
“當然說過,可是皇兄說,她想殺的人不是皇兄,而是她自己。”慕冽又歎了口氣,“皇兄還說,隻要他在,就絕不會讓我有想殺死自己的一天。”
她抬頭望向天際,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從小習武嗎?”
“我問過,你沒說。”
她咬咬唇,“因為當時剛成為將軍,沒好意思說。不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因為我害怕。母後走得早,我曾經跟著三個姑姑各住過一段時間,她們的生活讓我覺得害怕。每天繡繡花,看看花,弄點小食,然後就等著嫁人。她們臉上隨時都寫著說不明的愁色,我害怕自己也會變成那樣,所以就想辦法。那時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去習武,覺得能打了,厲害了,也許很多事就能自己做主了。”
哦,餘義寒明白了,“因此你發現自己現在靠習武混成了三品將軍都沒法做自己的主,就不高興了?”
“差不多吧。”她的情緒明顯很低落。
餘義寒低頭想了想,然後道:“人吧,確實有很多東西是天注定的。比如說你一出生就是公主,哪怕想當將軍也有門路可走,你看我,就隻能從一個小兵開始,慢慢升上來,才成了你的侍衛。要按你的說法我也覺得不能接受啊,要是我從小和你一樣有全國最好的師父教授本事,我未必就不如你。但事實上現在你是將軍,而我隻是你的侍衛,對吧?”
她點點頭,似有所悟。
“所以嘛,有啥值得不高興的,我一向就覺得,人活著就得安天命。老天爺不給機會的事想都懶得去想,但是對於老天爺給機會的事,那就得拚命去抓住機會自己做主。”說到這兒,他悄悄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不過慕冽隻顧著咀嚼他的話,並沒有注意。
“好了,待會兒回營裏把張老哥他們幾個叫上,喝幾碗酒,什麼不高興的事都能忘了。哎我跟你說,那個新來的參將劉參將烤肉特厲害,我昨天吃的時候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了。可惜昨天你不在,今天讓他再露次手藝。”
慕冽忍不住笑了,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衝他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