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秋水與她綰頭發時,又將旁邊一盒首飾拿了出來,月明瞧著都是些釵頭鳳、玉如意等喜慶之物。秋水左看右看,將她的頭發綰來綰去,一會兒說流雲髻太隨意,一會兒又道飛天髻太老氣,真真是興致高昂,倒是苦了月明的一頭烏發。
過了兩個時辰,秋水看著銅鏡中的小美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月明知秋水這一關她算是過了。她才準備抽身走開,那門外便響起了思雅的聲音,“方才我便說了,這並蒂蓮寓意好,你且讓繡娘將它繡在衣袖之上便是了。”
不一會兒又道:“我瞧著那百子千孫圖甚是好,你且去古玩店找找,買回來掛在新房中才是。”
月明微微歎了口氣,她素日裏隻知思雅為人冷淡了些,隻道她是這般心性,如今看來,倒是未曾遇到讓她火急火燎的事,若當真操心起某件事起來,縱是百個女人千個女人也未是她的對手。
正想著,思雅便推門進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見著月明便喊道:“小祖宗,你也醒醒神吧!這會子還歪在這裏做什麼,快拿了這兩套喜服去換了試試!”
月明站起身,嘟了嘟嘴,接過小丫鬟送來的衣服,喃喃說道:“許是以前在玉榭島時錯信了你,隻道你是個冷淡之人,如今看來倒跟那些婆婆媽媽沒甚區別!”
一句話說得思雅哭笑不得,“小祖宗,萬事皆有個變數,我若此時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你又道我是個冷血之人了!”
府中上下皆一派喜慶,有了月靈與易水寒婚事做個借口,府中人做事也甚是大膽了些,張燈結彩一副熱鬧模樣。
夜色漸漸濃了起來,天空中一塊黑色雲團漸漸移到了林府上空,原試圖接近卻被一道屏障生生給攔了回去。府中之人皆熟睡了,院中彩燈卻依然亮著。天上的黑雲慢慢幻化成人形,閉眼將一絲元神化成一縷黑煙,尋了林意寒的氣息往他的意識中去。
已經熟睡的林意寒突覺身子變熱,他睜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是熟悉的藍色幽光,自那日夜間起,他便時不時被這股藍色幽光圍繞,他雖極力保持著原樣,卻終究在夜間被一陣強烈的灼燒感驚醒,嚐著火燒般的疼痛。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林意寒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案幾旁邊,將壺中的涼茶倒了出來,直灌到五髒六腑中。涼茶滑入身體時,他能感受到久違的涼爽。幾杯水下肚,身上的灼燒感漸漸好了些,他便又回了床上。
方才一番折騰倒讓林意寒有了些睡意,混混沌沌間卻墮入了一場夢境之中。不似先前遇到的白衣男子,這次夢境中卻是電閃雷鳴。
林意寒試圖找到方向,卻被頭頂上一團烏雲遮住了去處,它在空中變換著姿態,林意寒想躲過它,卻終究是徒勞。
空中烏雲似是在戲弄他一般,隻將體積變幻得越來越大,林意寒覺得它將從空中掉落下來,它卻猛然化作人形。
穀雨台中的羅刹星直直站在他麵前,聲調冷冷說道:“大婚我自是答應你不去搗亂,可你卻不可忘記之前的約定。”
林意寒被他的衣袖帶起的風吹倒在地上,“東訣上神的元神我自會給你,你放心便是。”
天空中的羅刹星聽言,便化作烏雲飛走,一道雷火直直劈在了林意寒腳邊,“若你言而無信,便知後果,我定血洗林府!”
潮濕的感覺從林意寒背部傳來,他掙紮著從夢境中醒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滑落,方才便是羅刹星給他的警告,與魔鬼做交易,再無退路。
他摸了摸額頭上的汗,身上的單衣已經全部濕透,黏膩膩的搭在身上,此時一陣利索的清風對他來說便是最好的。
推門出去,院中彩燈將景致照得分外清晰,他深呼了一口氣,便往凝香閣的方向去。
凝香閣中也是一副張燈結彩的喜慶模樣,林意寒坐在葡萄架下,此時的葡萄架已經長出了新葉,去年它茂盛之時便是他與月明相見之期。
此時離月明不過一道房門的距離,林意寒卻覺得無比心安。他望著月明的房門,想著大婚那日她會穿著繡花鞋,身著紅色鳳冠霞帔慢慢走近他,嘴角的笑便又濃了幾分。
月明,我能給你的隻不過是場婚禮,滄海桑田我隻是一介凡人,百年之後,鮫人族依然存在,你會不會忘了涼州城中有個男子,與你執手,共賞繁華?
大婚之日,蓋頭掀起,你便是我林意寒之妻,而我卻不知該何去何從,緣起緣滅,若我殺了你的東訣上神,你還會一心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