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喚作春雨的宮女聽主子這般說,便也說道:“娘娘的錦芳宮倒也比這裏好上許多。”
思雅看著伊琳臉上露出了個讚賞的笑容。真是矯情之至了,且先不說眼下月明對南文宇無意,即便是有意,這小女兒家爭風吃醋的把戲,在凡人女子麵前定是奏效,然則月明卻承了她的仙氣和老君的仙丹,也算是沾了些靈氣,自是不太理會伊琳。
月明眼睛未曾離開過詩集,伸手拿了杯茶喝了幾口,悠悠說道:“妹妹是嫌棄太後居所簡陋嗎?若如此我便回了太後,說今日來的伊琳小姐道這寢宮甚是寒酸,需修葺修葺了。”
月明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接著說:“還有方才那位姑娘怕是說錯了話,你喚伊琳小姐為什麼?娘娘?若我沒記錯,你家主子眼前可還未曾有階品呢,怎的就自喚起娘娘來了?”
思雅瞧著台階下的伊琳和兩位宮女,臉上是青一陣紅一陣,真真像是化了臉譜一般。這傀儡月明的小嘴卻比林府中養著的那位還要厲害三分。
“罷了,眼下我也乏了,還望妹妹日後來拜我,提前個幾日通報聲,說是不想擾了我的清淨,卻到底是擾了,你且回宮吧。”月明淡淡說道,便起身回了屋。
伊琳碰了個壁,心中又氣又惱,便在院中待了待,便氣急敗壞的帶著兩個宮女走了。
在屋頂坐著的月白,一個飛身下來了,搖著扇子說道:“這宮中女子甚是可怕得很,話語間竟又是一片乾坤,真真是開了眼界。”
思雅笑著說:“然則不止是宮中女子,當年我身處樂音坊中,那樂娘之間也是勾心鬥角,一日,住我隔壁的樂娘,早晨還是好好的,隻因長得標致了些,與一闊公子多聊了幾句,夜裏便被人給活活毒害了。我若不是有些法術防身,便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思雅說這話,原沒其他意思,月白卻是聽得心驚膽戰,“以前我不在你身邊,日後,一切都有我在。”
思雅怔了怔,知他是會錯了意,便也隻低頭說道:“我素來不喜與人爭鬥,若日日這般操心,倒不如剃了頭發去當姑子,也比這日日耍心機來得強。”
“我定是不讓你日日操心,若你當了姑子,我便去當個清淨和尚,倒也般配。”
院中柳絮終是漂了個幹淨,柳葉嫩芽漸漸在柳枝上撒了一片,倒真真是應了古人一句話: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回命門外,命格掌司帶著兩個小仙童從遠處駕雲而歸。門中小仙童開門迎接,掌司問道:“今日可是有人來過?”
“如掌司所說,南海長公子月白前來求見,悔思上神照掌司說的,提點了公子幾句,兩人便前後回了人間。”
掌司捋了捋胡須,“如此便甚好,這曆劫原是他們,長修為的也是他們,難為我在這九重天上白白操了這些心。還望眾人平平安安,未再出差錯才好。”
回命門大門漸漸關起,掌司徑直往內屋中去,拿起一本命格簿,又提筆在上麵寫了寫,“東訣啊,東訣,你我故友多年,我定是不忍看你蟄伏,隻能幫你到此了。”
命格薄閃著光,書中文字漸漸消失不見。
林意寒自昨日夜裏便覺身體不舒服,又怕稍稍平靜了些的林府再次出了波瀾,便也隻自己強忍著難受,臉上隻是一副平靜的樣子。隻是人漸漸變得困倦,日日總喜多睡一會兒。
府中隻當他是在獄中受了苦,多睡睡也好恢複體力。月明卻看出了些問題,林意寒昨日夜裏來找他,兩人便往後院中散散步。這後院平日裏本就少有人來,自是燈光暗了些,當兩人行至玉蘭樹叢時,林意寒身上竟發出了淡淡的藍色光亮。
月明怔了怔,林意寒當她是害怕了這黑暗,便拉了她的手往前走著,越是黑暗,這股亮光便越明亮。她記得這光的主人,玉榭島上,他是至尊無上的上神,有著星辰般幽藍的光芒,那是上神的氣澤。
月明看著旁邊的林意寒,牽她的手上,藍色氣澤漸漸彌漫在她手上。她記得,那日夜裏她坐在玉榭島南岸,看著南海哭泣時,東訣一雙手透著上神的氣澤,輕輕將她牽起。
夜深人靜,林意寒屋外,月明隱了身輕輕穿牆而入,立在他的床頭看那股光亮越來越強,“東訣上神,你的元神是要醒了嗎?那意寒怎麼辦?”
四月的夜裏,透著些許涼意的風吹著涼州城,城中的人各懷心事,卻終隨著夜靜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