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寒抬頭看了眼天上黑雲,頭腦中一片空白,“你若知,便都告訴我。”
黑雲從天空中一個飛身而下,竟托著林意寒飛了起來,也不知飛了多遠,隻聽得耳邊的風正呼呼往後飛去。待再睜眼時,竟是在林府之中。
“你既想知道真相,便往凝香閣月明的房中去,找到一本命格簿,便知曉一切。”
林意寒雖知如此做定是不當,卻還是抵擋不住得知真相的心,林母最知他心性,一件事不成便是要刨根問底,弄個明白。凝香閣中,月明帶著思雅和秋水往後庭中走去。他便一個閃身往月明房中去。
月明房不大,卻整理得甚是幹淨。書架上一摞摞書籍由薄到厚漸次排開,案幾之上,毛筆被秋水以粗細排好,整潔得有些過分。林意寒將一隻毛筆輕輕拿起,她用這支筆作畫,作詩,寫字,而如今,他卻覺得她是那麼陌生。
床頭,一個紫色木匣正在枕頭旁。一把金色的小鎖將匣子緊緊鎖住。林意寒拿起一把劍,竟將匣子劈成兩半。廢墟中,一本命格簿出現在眼簾之中。
越接近真相,他就越害怕,當手觸碰到命格簿前,他閉了閉眼睛,眼中一滴淚水還是沒能忍住,直直掉在了命格簿上。淚水化開,在命格簿上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圈,隨後被宣紙吸收。
骨節分明的手將命格簿打開,一字一句間卻說的是他的一生。原來,身為冥王朝禦林使,在月白、月明他們眼裏,也隻是個生命短暫的凡人罷了。林意寒眼中露出淡淡的失望,所謂的友情、愛情,在這本命格簿麵前卻顯得委實可笑。
手中的命格簿緩緩落在地上,原來他隻是個上神元神的氣息之所,上神給了他生命,他便要將餘生拿出來,做這場他原就不知道的交易。夢碎,情滅,他留下最後一滴眼淚,親手將閨門緊閉,若如此,倒不如不見了。
四月,正是梅子青時雨,空中雨絲正密密砸在人間。琉璃殿後花園中,一棵青梅樹正結著果子。滿樹綠色果實藏在綠葉之中,若不細看真瞧不分明。
月明舉著把油紙傘,跟著思雅將樹上青青的果子采下來。偶有嘴饞的時候,她便將一枚青梅放入嘴中,唇齒間一陣酸澀感襲來,月明不禁吐了吐舌頭,但真吃下去之後,嘴中卻又不似方才的酸澀,取而代之的竟是遲遲到來的甘甜。
思雅瞧著她貪嘴,便嗔怪道:“若想吃便傳了那宮女去禦膳房拿些糕點來,如何還要吃這些做酒的青梅?”
“這你倒不知曉了,若眾人都像你般專揀美味的來,那酸苦辣倒是沒人肯嚐了。我自是知,若想嚐盡天下甜滋味,必是要先嚐其他滋味的。”
思雅笑了笑,便攀著樹枝繼續采著果子。月明爬上枝頭,將一顆顆青梅摘下扔入籃子中,樹上的視野極好,葉子又將雨水擋在了外麵,她便舍了傘,雙手摘起青梅。腰酸時,她便起身往遠處眺望,下雨天皇城中起了淡淡的白霧,四月天裏,卻也感覺出了一絲微涼。
穀雨台上的黑雲翻滾著,厚厚的吸收著雨水,又向著皇城大牢移去。月明心中一緊,腳下卻有些站不住,直直從樹上滑落,好在月白及時趕到,這才沒釀成大禍。手上卻難免被枝椏劃傷,傷口上滲出點點紅色血珠。
月明看著血珠越積越大,最後沿著掌心滑落,落在青梅樹下,竟開出了一朵鳶尾花。月白瞧著,卻未有半點驚訝之色,他這妹妹出生之時,父皇和母後瞧她病懨懨,皺巴巴的也甚是不喜歡。他卻喜歡得緊,日日抱著她到處閑逛。
一日在南海邊境走動時,卻被異族妖孽襲擊,他當年也才幾百年修為,自保尚且難,何況還要保護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妹妹。月白跟異族廝殺了半日,體力便有些不支,眼瞧著漸漸敗下陣來,異族竟伸手將他懷中的月明搶了過去。
“我知這娃娃是個好東西,小家夥,我讓你回南海,你這妹子卻要留下來給我做下酒菜!”
月白雙手握成拳頭,“你要敢動我妹妹一下試試,我定讓南海之水淹了你的老巢!”
異族頭領卻不把他放在眼裏,用指甲將月白手臂劃出一道血口,鮮血隨著掌心慢慢落到地上,竟開出了朵鳶尾花,那鳶尾竟閃著藍色的幽光,妖怪們看見了甚是興奮,正商量著如何將這女娃分了吃。
正說得開心,天宮中卻飛來了一位上神,白色長袍,黑色長發披在背後,隻在頭頂用白玉簪挽了個髻,妖怪們卻還在叫囂,上神一道真氣劈過,竟生生將它們化了個灰燼。女娃在空中翻了兩翻,眼瞧著就要落地,上神一個飛身穩穩將她接住,南海上空,東訣上神抱著個小女娃飛著,那繈褓中的月明竟對著他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