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牆上勾勒出南文宇俊朗的身形,他輕步靠近喜床,每走近一步便讓坐在床上的女子心跳快了幾分,蓋頭終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挑開,思雅低著頭,看麵前一雙紅色繡龍緞麵鞋子停在自己的麵前。她等著他過來搭話,他卻再沒走近,隻轉身遠遠坐在一張雕木椅上。
“在你眼裏,寡人是不是個拆人姻緣的卑鄙小人?你若這麼想也罷,讓你怨我總比視而不見來得好。”
思雅悄悄抬了頭,看南文宇斟著一壺酒徑自飲著,“若你不進宮,母後便有難,帶你入宮雖為我所想,卻不成想是今日這般場景,我縱是做人狡詐冷漠了些,但卻對你是一見傾心,你若真不願意,寡人倒不強求,隻望著你在心裏留我一席之地。”
話說得委婉,思雅竟漸漸摸清了原委,想來是這南文宇不知在哪裏見過月明一麵,便念念不忘,單相思甚救。自古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南文宇雖稱不上英雄,但也跟世間男子一般,拜倒在石榴裙下。
南文宇始終未正眼看月明,想來也是於心有愧,怕在新婚之夜上演一出皇妃寧死不屈的戲碼吧。先前的緊張倒漸漸疏散了許多,現在轉念想想自己好歹是玉榭島一枚小仙,今日卻對一個凡人害怕起來,倒是真真失了仙家風範。
思雅起身走近南文宇時,他已喝高,眼看著身著紅色嫁衣的思雅漸漸走近,他隻當是月明,便拔起身上佩戴的一把劍,著實將思雅嚇了一跳。看眼前的紅衣女子愣愣站著,他卻轉手將劍柄交於她,“你若真氣寡人,便給我個了結。”
思雅手握著劍柄,看著眼前因醉酒胡亂晃動的南文宇,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平日裏聽林意寒和月明提起這冥王朝的陛下,皆是一副苦大仇深,了不得的樣子,今日卻有幸讓她見識了不一樣的南文宇。他雖手段毒辣,內心卻像個少年。
她將劍收回,又用仙術將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南文宇移到了床上,自己倒將剩餘的酒齊齊喝了下去,床上身著紅色朝服的南文宇已渾然入睡,思雅看著他的模樣,喃喃說道:“我才沒那麼傻,如今天下有誰人不知你娶的是林府養女月明,這會子將你一刀解決,月明又如何逃得了幹係?”
她將頭上繁複的鳳冠霞帔取下,這三日頭頂幾斤重的鳳冠,真真是要了她的命,這會子倒覺得脖子一輕舒服了許多,又將嫁衣脫下換了身宮女的衣服出了門。今夜春雨倒是停了,一陣涼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卻又覺得通體舒暢。
思雅初入皇城,瞧著到處皆是華燈,不禁感慨,神仙又能如何倒比不上人間帝王這般享受。因是南文宇新婚之夜,眾多太監和宮女都調入這鳳儀殿。思雅隻得捏了個訣掩了身形方才躲過一波波的宮人,出了鳳儀殿的大門。
這奢華之景倒有一個好處,那便是夜間視野也相當好,誰曾想偌大的皇城之中,華燈竟能將四周照得如黃昏時一般。眼前是一片梅園,如今已是花自凋零,零落成泥了。她從懷中取出一副地圖,正是當日月白等人前來尋易水寒之時繪製的,後來落了個空,月白便將它束之高閣,前些時日正是剪蘭佳節,她便向月白討了兩本書製作書箋,無意中這幅地圖夾雜在內,她便順手據為己有了。然則地圖是鯤鵬所作,到底是簡陋了些,她看了許久也未找到地點。
在林府這些日子,她也漸漸明白宮中自有林府勢力,這一等一的勢力便是麗華太後,這會子最要緊的便是找到她。小路清幽,思雅沿著地圖所繪製的路線往前行,卻不料被個嬤嬤喊住了:“我說前麵姑娘倒是哪宮的丫頭,今日陛下大婚眾人皆忙碌,你怎的又空閑到處遊玩?”
思雅急中生智中隨手變出了一盤水果,便走上前向嬤嬤做了個萬福,便道:“奴婢是前些時日才進宮的宮女,對這皇城原就不熟悉,這會子領了夏公公的命往琉璃殿送些新鮮水果,好讓太後娘娘解解乏。”
那老嬤嬤聽她如此說,又報出了太後和夏公公的名諱,便知怕是在正華宮中當值的丫頭,也不敢多說什麼,若誤了事情,她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便訕訕說道:“這琉璃殿就在皇城南側,你且繞過前麵的竹園,便能找到了。”
思雅連連道謝,心中不禁歡喜,原還想著怎的找到琉璃殿,如今倒白白撿了個便宜。
琉璃殿內,麗華太後身著華服,靠在美人榻上,腳邊一個小宮女正替她捶著腿。今日雖是南文宇大婚她卻未有半點歡喜之色,她費心修複皇族與林家的恩怨,卻最後被弄得支離破碎,林意寒還關押在大牢之中,此時怕不隻是何般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