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將手中的茶杯輕放在案幾上,低頭歎了口氣:“今日也怪我,原想著趁你壽辰,將寒兒的婚事定下來,一則想寒兒也老大不小該成家立業,二則……”
麗華太後頓了頓,林夫人便問道:“二則如何?”
“二則想斷了宇兒的念想。”見林夫人狐疑,太後又解釋道:“你知這麼些年我為宇兒的婚事操心不少,他卻始終不肯立後,那日卻突來我宮中,說喜歡了一位女子,那女子便是月明。”
林夫人大吃一驚,又不知南文宇何以認識月明,便又細問了,原是那日秋分時節一麵之緣,讓南文宇從此念念不忘,心中便有些著急,若南文宇用天子之命強搶月明,他們也是一絲辦法沒有。
太後看她一臉愁容,知她現在思慮著什麼,便寬慰道:“你且莫著急,宇兒雖為人刻薄冷漠了些,但對感情之事卻不含糊,若月明不願意,他定不會強來,隻是婚姻之事怕是要日後再商議了。況且有我這生母在,他即便有如此想法,我也不會同意,你且放寬心就是了。”
聽太後如此說,林夫人才稍稍放寬了心。起身告辭,太後隨她一同出了寢宮,寢宮之外的花園中,意寒與月明正追著一隻鳳尾蝶,意氣少年,天真少女,唯年輕是最美的風景。太後含笑著看著兩人嬉笑,想起多年前,她也曾擁有這般純真的情誼,若重來一次,她可以不要江山,不問富貴,隻求在如花的年華中執子之手,吟一首年少懵懂的詩。
出宮之時,夏公公從正華宮急急趕來,見到林夫人便送上一瓶春雨酒,並向夫人行禮道:“老奴身份低,也沒什麼好東西為夫人祝壽,且送來這春雨酒,還望能為夫人的壽宴盡興,那便是老奴的福氣了。”
林夫人忙扶起夏公公,夏公公遞酒之時,將一封信塞入她手中,林夫人將手中信封往袖中攏了攏,麵上不露出絲毫表情,“夏公公說的哪裏話,若不是公公繁忙,還想著請公公賞光去府中小酌一杯,若他日有機會,老身定好生感謝夏公公一番心意。”
夏公公忙搖了搖頭,又朝著林夫人的衣袖看了兩眼,“夜已至,夫人路上小心才是。”林夫人點點頭,便行禮告辭。
雖說今日陛下未曾批準林意寒與月明的婚事,多少也些落寞,但意寒素來受南文宇挑釁,也漸漸習慣,隻道是邊疆戰事南文宇不想他分心,也未曾往深裏想。月明本就不太了解凡間之事,又見意寒無絲毫異常,也隻道是無大事,便一心想著快點回府,去瞧瞧人間戲班。
眾人在林府前下轎,林夫人才剛出轎子,林府上空突然綻放出五光十色的煙花,紅紅綠綠,甚是好看。府門開啟,月白鯤鵬帶著眾人向林夫人拜壽,齊齊說道:“祝老夫人福澤安康。”
天上絢爛的煙花如同流行般劃過天際,林夫人笑意連連,忙叫眾人起身,又命雨蝶將賞錢打賞給下人,眾人擁著林夫人直往府中去。
大廳之外,三張楠木桌子已經擺好,主桌正中央是鯤鵬從北冥帶來的一盤蟠桃,嫣紅如碗口大小,與戲台上貼著的大紅壽字相得印彰。
眾人入座,戲台上演著麻姑獻壽,熱熱鬧鬧引得樹上本已入睡的小鳥也歡唱起來,直鬧到後半夜眾人才漸漸散去。
林夫人不勝酒力,被雨蝶扶入房中,鯤鵬嗜酒如命,也已經喝得不省人事。月明和意寒今日入宮,也有些疲憊,也紛紛回房,秋水伺候月明入睡,自己也回了房間休息。
月色如霜,將紅色的戲台鋪上了一層銀色,月明坐在戲台前麵,抬頭看了眼漫天星辰的夜空。遠處,林夫人從房中走出來,往戲台方向來。
“你叫我打聽的事情,我已經盡力。”林夫人將袖中的信封交與月白。
月白忙接過信封,迫不及待的將信封拆開,一張薄薄的宣紙從中飄落出來,落入地上,被風一吹,是一首詩:
露重月涼秋意濃,
更深曉風夜夜愁。
宮院深深深幾許,
中庭花落淚解憂。
月白俯身拾起宣紙,終是不得要領。林夫人見狀,將宣紙拿了過來,借著皎潔的月光,將詩句細細品讀,終究隻是一首深宮愁怨之詩,也瞧不出個究竟。但又想著夏公公若將此詩給與她,定有深意,便坐定下來,跟著月白細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