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乍起,倒送來了好天氣,黎明時分太陽光就已經傾瀉整個大地,陽光順著月明窗欞的夾縫,輕輕照到月明的眼睛上,眼前從漆黑變成暖色,月明微微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受不了陽光的挑釁,微微睜開眼。
案幾上一束玉蘭花緩緩綻放,空氣中淡淡的玉蘭花甜香,讓月明瞬間覺得精神許多。遠處笛聲悠揚,音律繞梁,一個個音符緩緩滑入月明的耳朵裏,有那麼片刻,她覺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玉榭島。等她意識過來時,留下的隻有淡淡的失落。
笛聲仿佛像知道她心事一般,由歡快變得婉轉,緩緩滑過她的耳邊,閉眼聆聽,笛聲清脆,仿佛要衝到九重天之上,正當她聽得入神之時,笛聲卻又恰如其分的戛然而止。再睜眼時,秋水已經推門而入,服侍她更衣洗漱,一身水藍色裙裾,顯得她更加明豔,頭上的步搖微微晃動,讓人看醉。
收拾妥當,秋水帶著月明往正廳裏來,林母、月白、鯤鵬、意寒皆已入席。月明看著眾人團坐在一起,竟想到,若不是東訣出現在前,她是不是也會迷戀上這種恬淡安寧的生活?
早年時,月白從凡間帶回來一些話本,多是將才子佳人相知相愛之事,月明當時尚且年幼,還不懂男女情愛之事,偶然翻看時,卻又覺得話本中有些戲文著實讓人回味。她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句:一見傾心誤終身。
月白見她人小鬼大,終日抱著幾本話本不放,便打趣道:“你年紀尚小,可看得懂這些話本?”
月明見月白有戲謔之意,也不示弱,說道:“我雖不懂風月之事,卻覺得話本中有些戲文著實深刻,想來讀話本未必是要看懂故事,字字句句斟酌倒也是樂趣多。”
月白見她說得頭頭是道,倒也來了興趣,翹起二郎腿往那一歪,“哦?這倒新鮮,你倒給我講講你都知道哪些樂趣?”
月明將手中的話本卷了卷,“方才看了一句話‘一見傾心誤終身’想必這男女感情之事,必不是一人之事,想來怕是身不由己,如若遇到那人,旁的人怕是再難入眼。”
月白敲了敲手中的玉扇,笑著說:“罷了罷了,這敢情明日南海又多了個情種,等你成年,自行去體會吧!”
月明卻向他翻了個白眼,隨手抓起一塊桃酥就往嘴裏送,“我倒是不想遇到那麼個人,若非要遇到,就自自然然,何苦非要互相折磨?”
當她遇到東訣之時,才真正知道‘一見傾心誤終身’到底是什麼意思。感情之事不由得你不想,不由得你逃避,它讓你喜怒無常,你卻又甘之如飴。即使痛苦,百年千年之後,仍舊會記得,初見時那日的陽光傾瀉大地,那日低頭淺笑的容顏,那日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玉蘭花香。仿佛一切都像是昨日剛發生的一樣,不問緣由,不知何處,恰如其分的發生,躲不了,逃不掉。
月明站在原地許久,林意寒輕輕走到她麵前,“今日做了你最喜歡的豌豆黃,快趁熱吃吧。”思緒方從遠方飄了回來,席間,林母慈祥的對著她笑,鯤鵬和月白照例打趣著對方,眾人時不時哄堂大笑。月明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自己融入到祥和的氛圍中去,麵上含著笑,內心卻有些許難熬。
秋千上,月明緩緩晃動,想起初入林府時,她親自在府外等待意寒下朝的轎子,眾人打趣她,卻隻有她自己知道,麵上是關心意寒,實則是怕初入凡間的東訣念力有閃失。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跟意寒都是同樣的人,但又覺得自己比意寒幸運,至少東訣不曾對她許下過諾言,也不曾誤她情感,而她卻對林意寒許下了太多誓言。
風乍起,月明輕飛上半空,身後是意寒那雙溫暖的手。閉眼,騰空,再回到他的手心,眼前一片玉蘭花瓣緩緩掠過,她突然想起命格掌司的那番話:既已成定局,需活在當下。或許感情之事本就不應該分得太過於清楚,若開心就在一起相依為命。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林府上空盤旋著月明的笑聲。她突然就想通,若為命格,就無需再計較太多,不管是他,或者是那個他,隻要自己喜歡,便就無人能說什麼,感情本就不問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