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安雪(1 / 3)

寒蟬淒切,冰雪漫天。

長安城裏一連下了三天的雪,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連冰雪也掩不住的肅殺。

馬車緩緩而行,在雪地上留下一長串車輪印,後方是漸行漸遠的長安城,車夫裹了裹衣服,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離長安越遠,這種感覺越深。

自入冬以來,長治久安的大唐都城迎來了比以往更加冰冷的歲末,百姓們從錯愕中得到消息,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被貶,交出了軍權,遠赴播州出任太守。

百姓們不明所以,皇甫惟明任隴右節度使期間禦敵有功,可謂威震一方,陛下對他頗為讚賞,前不久更是大破吐蕃,此次回京獻捷接受封賞,卻不想隻在一夜之間,皇甫惟明就被貶至窮山惡水。

播州並不是一個好地方,那裏民風彪悍,天高地遠,朝中官員去那裏上任很難服眾,更難做出功績,如此任職實際上等同於廢了仕途。

與皇甫惟明一同被貶的還有刑部尚書韋堅,以‘幹進不已’的罪名貶往縉雲任太守。

此事引得天下嘩然,皇甫惟明和韋堅的迅速失勢隻讓天下百姓舌橋不下,而朝中官員卻心如明鏡,這二人皆是因為得罪了宰相李林甫方才有此下場,而這也隻是宰相府和東宮之爭的冰山一角,因此案被牽扯的人不計其數,一時間朝中上下人心惶惶,都怕會禍及己身,以至於皇甫惟明從長安去播州上任的時候都沒人敢來送行。

車夫的眼前突然出現白茫茫的一片,卻沒有漫天的風雪這般真實,腦中的思緒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一柄長劍劃過他的咽喉,讓他與這個世界再無聯係。

馬車驟然而停。

“老夫已經交出了兵權,就要遠赴播州,如此這般,大人還是不肯放過我嗎?”馬車裏傳來一道聲音,語氣平穩,似乎對眼前的事情早有預料。

馬車外,不知何時已經圍了十一個人,以一個身著青衣的劍客為首,他不過三十多歲,相貌普通,但殺氣很重,並未刻意顯露,卻還是掩蓋不住。除他以外,剩餘的十個人全都著黑衣,與漫天的飛雪格格不入。

青衣劍客說道:“長安城風景秀麗,皇甫大人還是留下吧。”

“唉。”車裏坐著的人自然就是正要去播州任太守的皇甫惟明,此時他長歎一聲,繼而說道:“長安確實很美啊,可是被這風雪所掩,秀麗不再。”

“風雪會退去的,大人看著就好了。”劍客說這話時向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些人當即會意,紛紛向前一步將包圍圈收攏,馬車被圍得水泄不通。

此時風雪漸大,有些擾亂了人的視線,卻突然聽見一陣長嘯突起,在這滿天的飄雪之中很是突兀,也讓眾人的腳步為之一頓。

嘯聲驟停,四周再無動靜,青衣劍客卻不敢掉以輕心,便低聲吩咐一聲:“小心有詐。”

其餘人聽後紛紛持劍戒備,可是四周寂靜無聲,就像是那道嘯聲從未出現過一樣。正當眾人疑惑時,卻見風雪中有一道身影急掠而來,初見時還在幾丈外,隻一眨眼間那人便已來到近前,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聽得‘噗噗噗’幾聲,隨後那人身形一躍,已是站到車頂,眾人這才看清來者是一個少年,不過十八九歲,身著月白竹裳,生的豐神俊美,但麵色輕佻,嘴角掛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劍尖有鮮血落下。

三個黑衣劍客毫無征兆的倒了下去,顯然已經沒了呼吸,死因也很明顯,因為咽喉處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一劍封喉。

少年隻一出現,在轉瞬間就擊殺了三名劍客,更是讓領頭的青衣劍客心下震驚,不禁心中暗道:對方年歲不大,但這等劍法卻是卓爾不群,年紀輕輕便能如此厲害,除去極高的天賦以外,也必然師出名門。

江湖中使劍的門派有很多,但如此厲害的卻很罕見,青衣劍客想到了遠在河南道上的那個劍術名門,恐怕隻有他們才有能力培養出一個如此年輕卻又這般厲害的劍客。

車頂上的少年玩味的看著下方眾人,臉上是永遠也抹不去的輕佻,似乎已經與他的生命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