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著身邊因胃疼而緊蹙眉頭的林雪，雙手緊攥，骨節發白，放在膝蓋上。緊咬著下唇，阿森歎了口氣，從包中那出紙巾，慢慢擦拭著林雪額上沁出的冷汗，輕聲說:我先去上個廁所，你當心點。
林雪點了點頭，努力露出一個微笑，說:沒關係，不用擔心我。林雪從小和阿森一同長大，在一個胡同裏玩耍，看著阿森校服背後畫的大大的笑臉，林雪在兜裏的手握緊了那張體檢單。林雪知道，很有可能這次躲不過去了。林雪腹部刀割似的疼痛減輕了些，看來剛剛吃的止痛片起了作用，她直起身來，向廁所走去，她知道，阿森又在抽煙了。
阿森支著窗台，把拿著煙的右手探出窗戶，林雪在阿森身後，早上的眼光給阿森鑲上一道金邊，臉上的絨毛依稀可見。看著煙霧飛出去被風吹散，空氣幹幹冷冷的，像那年遇見阿森那年一樣的幹冷。
那是個冬天的下午，五歲多的她和媽媽一起看剛買回來的畫冊，繽紛的色彩和夢幻的故事讓她恨不得鑽進書裏，這是門外傳來了小孩子的嬉笑聲，不一會兒，敲門聲響了起來，她從椅子上爬下來，媽媽走過去把門打開，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手裏提著東西，那個女人穿著一身喜慶的紅，身後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她媽媽的身後玩著紅皮球，砰砰的響聲回蕩在樓道裏。叔叔提了提手裏的東西，“我們是剛搬過來的，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還請多多關照啊”“別客氣，進來家坐坐吧，小雪，快去給叔叔阿姨泡點兒茶”林雪看了眼那個踢皮球的身影，走進廚房沏起了茶。就這樣，兩家一來二去，又是鄰居，自然就熟識起來，兩個孩子年齡差不多，正處在玩鬧的年紀，一個偏靜，一個好動，兩個人立刻成了好朋友。但那時的林雪不知道，以後會和這個好朋友有那麼多的故事。
小時候的那個紅皮球，在林雪的記憶中一直晃動，她想，如果當初搬過來的是個小男孩，大概就不一樣了吧。
林雪的注意力被那支夾著煙的手吸引，那隻手形狀很美，皮膚白的幾乎透明，手背上的血管泛著青色，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中指的金屬圈閃著光，林雪眼神一暗，右手中指，名花有主，這朵嬌豔的花並不屬於她。
阿森轉過身，沒發現林雪若有所思地盯著戒指看，還以為林雪在盯著她手中的香煙，連忙把煙掐滅，丟在了廁所隔間的垃圾桶裏。林雪望著阿森，眼中慢慢地蓄滿了淚水，“我們說好的戒煙呢？吸煙有害健康，吸煙婦女服用避孕藥，會使服藥孕藥的危險性增大，每天吸煙15到20支的懷孕婦女，其流產機率比不吸煙婦女大兩倍，而且更容易產下早產兒或體質衰弱的嬰兒，吸煙女所生的嬰兒在產後期的死亡率，比不吸煙婦女所生的嬰兒大約高30%！！而且……”
“等等，我這吸的是清煙，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好麼。。”阿森無奈的攤開手。
林雪一臉你沒做過功課不知道的表情說：“還有所謂的“清極吸煙”，或是說吸二手煙，會增加不吸煙者得肺癌的機率，有些牌子的香煙焦油及尼古丁含量較其他香煙為低。”“我的煙就是低焦的啊，”“但是”林雪接著說，“世界上沒有一種完全“安全”的香煙存在。所以說，你改吸“淡”煙也不見得一定有幫助。習慣性的大量吸煙者通常會在改吸淡煙時，養成一種深吸以及增加點煙次數的習慣。”林雪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一陣啪啪啪的聲音從最裏麵的隔間傳來，讓林雪和阿森變了臉色，兩個人對視一下，整理好麵部表情，準備偷偷溜走，“這位小友談吐非凡，請留步。”步伐一滯，隔間門就伴著衝水的聲音和濃鬱的藥香氣打開了，兩個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那裏，出來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一頭紅發的老姑娘。之所以說她是老姑娘，是因為雖然她麵貌身材上不過二八少女模樣，臉頰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絲毫沒有皺紋，皮膚非常光滑，但穿著打扮卻十分老舊，臉上的神情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慈祥和狡猾。然而這二人沒有注意到，那雙微眯著的眼看到林雪時閃過一道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