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且不食子,惡人睚眥不殺兒!
雷曜最後一道防線瞬間就分崩瓦解,跪著向陸十四疾走幾步,哀求高呼。
“緩!”
陸十四一聲令下,拂袖就準備落座。人還未坐下,軍帳中數十盞油燈幾乎同時滅掉。
眼前陡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典韋臉色突變,手握雙刹鐵戟,一步躍出護在陸十四麵前,大喝一聲:“有刺客!”
“不用管本王,保護雷曜!”
陸十四萬萬沒想到竟有人如此膽大妄為,怒喝一聲,猛地抓起血龍戰天戟,就地向帥帳左側滾去。
黑暗中,刀槍相見,敵我不明,他必須小心!
“殿下受驚,盜蹠來也!”
一陣清風聲,盜蹠所過之處,燭火接二連三亮起。眨眼的功夫,大帳內亮如白晝。
陸十四顧不得多言,起身一看,雷曜已經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殿下,此人身中西域三殺針,已經斷氣!”盜蹠說著,分別從他左右腋窩和後腦勺中取出三根腥綠色的毒針。
陸十四目光掃過帳中將士,隻見他們個個神色驚慌,卻故作鎮定。一時難以分辨此乃內賊,還是外人所為,隻好下令:“全軍戒嚴,搜捕賊人!”
“殿下,不用追了,那人已經遁去。就算屬下,也未必能與一爭。”盜蹠抱拳相勸。
“依盜卿所言,此乃外賊所為?”陸十四聞言暗吃一驚,盜蹠不是過謙之人。他既承認那賊人在他之上,那現在軍中的確無人再勝於他。
追,何從談起?
心念至此,他氣的一拳砸在桌上,立時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木屑橫飛。
內奸未除,倒引來外賊,何故?
難道這雷曜,比自己原本想象的更為重要?他的生死,竟然可以引來如此高手,實在駭人聽聞。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就此作罷。
“殿下,雷曜老母求見。”
“見!”
話音落,一個八十歲老嫗在士兵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年約二十歲左右的美婦人,嬌腮帶淚,手中抱著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兒。
“這——”
眾將士不禁一愣,雷曜老母剛才不是已經被——
“罪婦趙氏,拜見殿下。”八十歲老嫗說著,就要下跪請安。
“老太,萬萬使不得。”
陸十四疾步上前,雙手扶起趙氏,歉疚道:“本王答應您老人家隻要他有悔過之心,會留他一條活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結果。”
“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趙氏喟然長歎一聲,老淚縱橫道:“這都是他作惡太多,老天都不容他。”
“雷曜在本王麾下三年,流血殺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朝受小人挑唆,誤入歧途,不過一念之差。事已至此,老太請節哀順變。”
陸十四看著這老嫗,想起穿越前將自己一手養大的外婆,心中一陣酸楚。在那個時空,自己因公殉職,外婆白發人送黑發人,定然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唉!
由此及彼,他微微紅了眼眶。
按照軍中法度,雷曜之罪屬於罪無可赦之罪。就算畏罪自殺,也要鞭屍以儆效尤。
但是此情此景,他又如何能下狠心?法度無情,人有情。
“老太,本王將雷曜屍體賜還,爾等喪葬須一切從簡。”陸十四法外開恩道。
“唐王仁慈,老身唯有磕頭謝恩。”趙氏嚎啕著堅持跪地,兒媳懷抱幼兒也隨之跪下,兩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禮後才咽淚退出。
眾將心中無不歎服,對陸十四是又敬又畏,一時感慨萬千。
“你們也都退下吧。”陸十四揮了揮手,隻覺心中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