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雨欲來風滿樓(7)(1 / 2)

鳳妃本在細細品茗,看惜夢這個樣子,隻好放下茶盞,笑道:“娘娘還真是連水都不讓我喝。”

惜夢輕笑:“好了,別貧嘴,快說,丞相那邊情況如何?”

鳳妃輕咳一聲,道:“家父那邊,一切順利,聶寒犯上之罪,是翻不了了。隻是……”鳳妃說道著,眉頭一皺,又道,“聶寒在民間聲望極高,如此行事隻怕會惹了民怨。”

惜夢聞言沉思,半晌方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既然百姓能給聶寒這樣的聲望,那同樣,也可以把聶寒打入十八層地獄。”

鳳妃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不錯!”惜夢接道,“人言可畏,而流言是不需要任何證據的,三人成虎,我就不信聶寒還能翻身!”

鳳妃聽了,眼中閃過欣賞之色,道:“我會通知家父。”

惜夢撫著額,歎道:“讓老丞相去做這樣的事,惜夢心中實在有愧。”接著惜夢話鋒一轉,又道,“但為了韓衛的將來,也隻好出此下策,這位聶聖人隻好……對不住了。怪隻怪,他這兒子不識好歹,投了張遠。”

鳳妃歎道:“玉兒如今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隻是既然答應了父親要幫娘娘,也就管不了這許多了,這一切都是為了韓衛,若是有朝一日,娘娘不再以韓衛為重,那麼……”鳳妃神色一轉,眼神犀利地看著惜夢,“就休怪玉兒不念今日姐妹之情了。”

惜夢也歎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不再以韓衛為重,那這韓衛的天下也早翻了天了,隻怕到時候,你我都是自身難保。”

鳳妃愣了愣,複道:“無論如何,玉兒是韓衛人,就算為韓衛而死也是心甘情願。”

惜夢笑笑並不答話,她本不是韓衛人,她也不會為韓衛而死,她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自己能在這亂世中更好的生存下去。

鳳妃告辭後,惜夢看看外麵懶洋洋的太陽,對一旁的昭玉道:“昭玉,今日天氣不錯,你陪我出去走走。”

“是,娘娘。”昭玉應著,正要吩咐下人準備,卻見惜夢擺擺手,笑道:“就我們兩個隨處走走,不要叫其他人。”

昭玉應了,跟在惜夢身後出了寢宮。兩人興步走來,隻見暖陽之下,積雪消融,惜夢邊走邊問:“聶家的小子怎麼樣了?”

昭玉笑道:“娘娘放心,若是沒有料錯,適才竇總管來,為的應該就是此事,汙了太子的名聲,畏罪自殺,娘娘覺得如何?”

“好是好。”惜夢輕輕笑著,手中把玩著一支紅梅,“隻是不要授人以柄,弄巧成拙才好。”

昭玉也笑:“這個娘娘隻管放心,娘娘就算不放心昭奚世家的手段,也該對益奇號有信心才是。”

惜夢回首一笑,忽然停住了腳步,聽了一會,對昭玉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

昭玉凝神細聽了一會兒,奇道:“好像有人在唱曲。”

兩人循著聲音找去,那歌聲越來越清晰,“……龍煙細飄繡衾,辭恩久歸長信。鳳帳蕭疏,椒殿閑肩……”那聲音頓了頓,又接著唱道,“輦路苔侵,繡簾垂,遲遲漏傳丹禁。蕣華偷悴,翠鬟羞整,愁坐望處,金輿漸遠,何時彩仗重臨?正消魂,梧桐又移翠陰……”輕輕的聲音,帶著一點哀怨,還有一絲傷心,更多的卻是不甘,那聲音歇了歇,又繼續唱道,“洞房深,畫屏燈照,山色凝翠沉沉。聽夜雨冷滴芭蕉,驚斷紅窗好夢。龍煙細飄繡衾,辭恩久歸長信……”

兩人聽了半晌,豈料那人唱來唱去就是這幾句。惜夢抬眼看看四周,發現這歌聲是從一座荒廢的宮殿中傳出來,而二人在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一個僻靜之所,周圍一片荒涼。

惜夢皺了眉,正要說話,卻聽身後的昭玉低聲歎道:“想不到王宮之中竟有這等荒涼的地方。”

斑駁的大門,掉漆的柱子,一切都顯示著這座宮殿的淒涼,惜夢推了推門,那大門就嘎吱嘎吱地開了,一眼望去,隻看見一個枯了的水池,池邊歪歪倒倒的有幾棵枯樹,一個白衣女子就坐在那枯池邊,梳理著一頭如雪似的白發,口中輕聲唱著惜夢適才聽見的那曲子。

昭玉看著那女子旁若無人地唱著曲子,身後有人也沒有一點反應,手中拿著一節枯樹枝,輕輕晃著,坐在那枯池邊,兩隻腳就懸在空中,晃啊晃的,一派悠閑自得的樣子,饒是昭玉見多識廣,但終究隻有十三歲,看著眼前這荒涼之境,再看看那女子詭異的閑適,再加上曲中的哀怨,頓時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來,不由戰戰兢兢地道:“娘娘,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實在詭異得緊。”

惜夢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徑直向那女子走去,口中輕聲道:“故國三千裏,深宮二十年。”

那女子終於不唱了,就那麼愣愣地坐著,手中的枯樹枝不搖了,懸在空中的腳也不晃了,就那麼坐著,好像她從來就沒動過一樣。就在惜夢以為她不會說話,正要開口時,那女子開口了,聲音還是一樣的清脆動聽,她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