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話 簇錦慧心救二人(2 / 2)

我觀此陣仗,那飄擺無根的一顆心方順著略安了安。

這時皇上抬步走過去,沒有怨怪紋絲,隻和煦著麵目把簇錦扶起來,即而轉目看定了霍清漪:“舅舅若是瞧上了誰,便就跟朕說明白,原也是好事兒,何必遮遮掩掩!”沒有半點怪罪亦或冷嘲熱諷的不對味兒,字裏行間全然都是殷殷的關懷。

“皇上!”誰知這其實有些偏於家常調侃的一語才落,卻惹得清漪錚地一下也跟著跪了下去。

“舅舅……”皇上一急,忙俯身欲要去扶。

而霍清漪抬首斂目,眉宇之間有堅韌與果敢聚攏浮現:“都是臣的過錯,臣方自乾元殿裏出來,心火一時繁盛,轉至禦花園可巧見了這位宮娥正欲回去,便對她舉止孟浪了一番……”於此抿唇略停,麵上一通躊躇,幹脆繞過那茬不再多說,隻是叩首認罪,“臣委實不該被那一時心火拿捏而失了舉止,懇請皇上降罪!”

這也著實難為了這麼個高潔清涼毫不染塵的飄逸的人兒!我匐在花葉之間暗暗慨歎,居然要這樣一個青蓮樣的人編造出因心火繁盛、而失卻自控的理由,忎不是委實作難!

溫風陣陣撩撥麵靨,且聞了清漪這話入耳,皇上麵色也起了個恍惚。他是順著國舅這話反觀自身,實覺清漪之所以失了儀態,其實是因他之故:“舅舅說的是哪裏話,快快起來!”一頓須臾,再一次抬手扶了清漪起來,墨色眉宇也起了動容,“舅舅心係於朕、殷殷切切為的也全都是朕好,但朕卻做的太過不好,朕……委屈了舅舅!”又止不住流露出了稚童情態,他頷下首去,側目一歎。

這一次清漪沒有拒絕,順著皇上的攙扶起了身子。又兀聽陛下做了如此言語,也是不絕搖首。

這一幕舅甥之間、亦或者說是兄弟、家人之間的溫存之態看在眼裏,直作弄的我心底下也在不覺間起了一痕感動。心知這事兒就此算是揭了過去,全賴於天公的眷顧叫我剛好帶了簇錦過來、也賴於簇錦這關鍵時刻的急才忽生與心思巧動,適才能夠堪堪的有驚無險!

眸光不由轉到了一旁默然而立、麵色沉澱的清歡身上,我那一脈心火騰然一下卷土重來!一瞬有若數十匹脫了韁繩的火烈馬衝著他就狂奔過去,隻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掀翻在地上,踐踏成泥撕咬成破布啃噬到連骨頭、連血脈全不剩下都不解這心頭惡氣!

我妙姝是個什麼樣火辣的性子?清歡他動土動到了我頭上來,且還是為了拉對我有過莫大的幫助、與一向照拂的國舅爺下馬,這等窩心火氣我如何能忍他!

若是放在旁人那裏興許還會講了場合的顧及、時宜的拿捏,但放在我元昭儀這裏就是一條路摸黑走到底的不管不顧、非尋了個說道不可!

騁著這樣一股濃烈如荼的心氣,我顧不得所以然的從花叢裏爬出來、抬手抖落身上滾著的塵泥,把已經染了汙漬的一層外披退下來拿在手裏,二話不說照直就去了乾元殿廂房處。

順手招了個宮娥,隻叫她去喊了清歡樂師出來。待她轉身時我心念一動,將她叫住後問了幾句話,得知皇上留了國舅爺去禦龍苑高山小亭用膳談心,便止了這宮人叫她徑自退下,後我直抵著廂房就進去尋清歡。

這一股子心氣氤氳腦海,我錚地一下子就把那房門給推了開。

清歡正立在窗前手持一盞香茗似在就著景致細品,被我這冷不丁的一下驚得那端盞的手指一顫,一盞茶就這樣好生生的潑到了地上去。

有片刻的停頓,我抬步之餘“啪”地就手扣住身後門扇,直抵著清歡一路過去,杏眸冷森、麵色並著聲息更是逼仄:“是你在算計我們。”抬目睥他一眼,這吐口的句子不是問話,帶著不可動搖的篤定與冰凍三尺的寒涼,後續聲息猝地一下就拔高了起來,“你為何要把我和國舅爺騙到一起試圖讓皇上誤會!為何要栽贓我與國舅爺!”

這聲息並著氣場委實逼仄且凜冽,一語過去錚地一下有如兩道利刃直抵抵的要洞穿他的肉體、直取他的血氣魂魄!

然而他隻是把頭向旁一轉,麵目跟著也偏到了一旁。毫不理會我這般氣焰滔天的洶洶咄咄,徑自抬步雍雍的行至小幾,拈起琺琅漆彩小壺,將溫茶繼續滿盞。

這份悠然的儒雅氣質,與我此時此刻火急火燎的失心情態對比的是那樣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