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便也淺笑附和,氣氛融洽和美依舊。
不多時便有一隊宮人手托水晶盤將菜品逐一上來,自是雲集南北精華、東西之粹,酸甜鹹辣應有盡有,且道道精致非常,諸如富貴蟹鉗、孔雀開屏、鯉魚躍門、筍絲抱竹、金銀雙引、菡煙紅狸……不勝枚舉。
皇上以玉箸夾了一枚菱形小巧、其實糕身厚實的玫瑰酥酪,微紅色的糕身之上以糖稀繪就著精致的花瓣圖案,又滾了一層蜜豆粉。
我眼瞧著這點心熟悉,心念微動,複牽唇一笑:“這玫瑰酥酪還不曾品嚐,隻瞧著、嗅著就覺賞心悅目的很呐!”於此眸波一轉,微瞥傾煙。
傾煙亦是蕙質蘭心,轉瞬便會意:“元淑女這話兒言的不錯,嬪妾也覺這點心很是得心。”
說話間皇上已經小抿一口,複頷首淺淺,目露欣賞。
這時又聽皇後緩一牽唇噙笑:“這道點心其實是一位妹妹的心意,不妨都來猜猜是哪一位?”
一旁莊妃神色依稀不屑,如此訕訕然雙目一瞥我並著傾煙:“可行了,兜轉了一大圈子的,誰人不識這糕點是蓉妃妹妹的手法?真是!”
這話出口委實堵心,連帶著把皇後麵兒上都給作弄出了些難看來。
我眸波一動,一笑莞爾流盼:“原來是蓉妃娘娘……瞧著,諸位姐姐們都識得,也就妾身與湘嬪……哦,並著芷才人。”回眸掃了眼語鶯,溫弧輕扯,“我們這些個不曾是藩府舊人的不能識得呢。”這一句輕描淡寫的就把這略尷尬的氛圍遮掩了過去。
皇上亦頷首微微:“朕就覺的會是冉冉!隻見不是蓮子糕而是玫瑰,就不免又有些懷疑了。”聲息溫潤。
蓉妃就勢一笑啟口,揚眸淺一嗔怪:“瞧皇上這話兒,諸位姐姐妹妹們可來評評理。”於此掃了眼皇上、目色複又在我們周遭流轉一圈,“臣妾擔著個‘蓉妃’的名兒,便就隻能做些蓮藕、蓮子兒、芙蓉糕了不成?”複曲指點唇莞爾微微。
皇上便被這話逗樂,笑著搖搖首道:“原是朕錯了不成?”
眾人跟著淺笑附和。
“哎?”又過須臾,見莊妃嚐了一口近前的花式點心,即而眉彎緩蹙、軟糯啟口,“這道‘花開富貴碧玉彩珊瑚’味道鹹中帶甘,可是由銀耳混著蚧膏成糊製成?”
臨她近些的皇後便瞧了一眼,複笑盈盈道:“莊妹妹素來是個伶俐的,不成想舌頭也這般獨到!”此又頷首,“這道菜樣式精細、工序亦是繁複,除你所說之外,最終蒸好成型後,還得以西蘭花在麵兒上圍擺出花朵的形狀,後再將金黃的蛋餅填充進西蘭花中間,於最裏一層撒入胡蘿卜、並著西紅柿丁,方是妥帖了!”
一旁皇後執事宮娥便不迭啟言:“這花開富貴碧玉彩珊瑚,皇後娘娘早先嚐著好,便特別叮囑這遭一定得上來給陛下、並著諸位娘娘們都嚐嚐呢!”
我算是看出來了!感情這飲宴是假,各宮主子借勢擺譜子、顯鋒芒,並著也為貼己人提供出頭露彩的機會才是真的!
念及此就覺真真無趣,我把眸子轉向一旁徑自看那遠處夜景。被傾煙抬手牽了下衣角,方隻得重又回首不敢失儀。
一時吃吃笑笑,不會子歌舞聲起,眾人因知語鶯是出自禮樂祠的,便鬧著要她歌舞一曲。
語鶯推脫不過,加之皇上也是起了興致。便起身盈盈一拜,複退至荷花池中新搭起的牡丹花台上,一闋花曲兒吟的哀怨婉轉、顧盼多情:“轉盼多情多留戀,百年預約來生眷,心願切莫不得遂!若此生長恨注無緣……願身化地下並頭蓮,纏枝纏連、連理新結,黃塵一捧體散魂兒不散,再了前生願。”
……
這一曲終了,餘音蕩滌於水,綿綿癡癡,囈囈不絕,齒頰恍若都開了花,盛讚之音自是連連!
皇後看皇上也是開心,便傳話打賞。語鶯謝了恩典,重落座後閑閑起話,隻道:“這歌舞雖好,但絲竹班子委實庸庸。”複轉眸又向皇後嫣然,“妾身倒是在一機緣巧合之下,得知民間有一雅士奇人琴技非凡、各樂器也都知曉一二。若有機會能叫其表演,想必是個技壓群芳、傾城傾國傾滿天的!”
“呦。”聽的皇後且笑且探探身子,“當真有你說的那般好?”
“可不是!”語鶯重重頷首,巧笑流頰之餘隱現乖憨神色。
這飲宴至了興濃處,皇上也是高興,這一高興便準了語鶯開春後打發人去把那樂人帶進宮來瞧瞧。
我眼見語鶯那歡歡喜喜唱諾的模樣,心中沒防就一個不屑!心道縱她這般出風頭爭寵又能怎般?我倒很樂得瞧瞧這芷才人她能有多大能耐引皇上去吃回頭草!
“妙兒……”身旁傾煙小聲喟我一句,“怎麼了不高興?”複以銀勺舀了一勺沙棘玉米甜湯放入我玉腕中,“嚐嚐這個。”
我知她是怕我失態,也明白自個這脾氣一上來麵兒上就藏不住。便重又牽動笑意頷首徐徐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