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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不到次日天亮,就這樣又魯莽了一回,大著膽子擱不住事兒的連夜跑回了錦鑾宮慕虞苑去。
也不理小宮人們有些錯愕的眼神,一路又直抵著進了傾煙那正殿。一眼過去就與簇錦那目光撞了個直白!
“呀!”陡聽她一個噤聲,旋即掃了眼榻上斜斜倚著身子、此刻亦麵露薄驚的傾煙,後三兩步並於一處的迎著我就跑過來,“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該在秀女宮灑掃麼?若要皇後知道了這可如何是好!”聲息急急惶惶的。
我此刻正千頭萬緒混亂如麻著,哪有空跟她一一解釋這樣多?微平了平尚在喘息的急氣,又轉目退了正添香的兩個小宮女。
這副機謹神色將簇錦、並著榻上的傾煙成功的定住。傾煙聲息不動,徑自下榻踱步至我近前,又目視簇錦要她去關了窗子,旋即頷首垂目小聲喟我:“怎麼了,可是在秀女宮裏遇到了什麼人、亦或者被誰給為難了?”
這時簇錦已經掩好窗子折步回來。我那起伏的胸腔也儼然平複了幾多。
眼前立於溶溶宮燭清影間的這兩個人,她們都是我所深深信任、且為我所深深倚仗的人,我無心與她們兜轉心思。便就這樣有條不紊的把自個在秀女宮時與芷才人、與蓉妃的那一遭遭事兒盡數的言了清楚。
最後一個字眼落出之後,整個人都覺的盈然一輕。簇錦已顰眉斂目不著聲的忖度。
傾煙轉目略略,眼瞼一垂、聲色是沉澱的:“其實我回來就已經想到了。先不說今兒蓉妃護你這事兒,就是那協理皇後張羅選秀之事,她還不是在誆你入局、借此不動聲色給我一個教訓的同時,這個順手送我的人情也委實不是假的。”重又轉目在我眉目間做了定格,“蓉妃她根本就是剛柔並用,借一件事擺明了她對我們的兩種態度要我們選,從而迫我們向她主動靠攏。”
且聽且思量著,我與簇錦相視一眼,皆數會意了傾煙這話。
蓉妃的手段,忎不是個好生嫻熟而狠戾的!
“但可怕的遠不在於此!”我心思又起,險些就將自個那真正的顧慮脫口而出了!但到底沒有。我隻是一頓聲色後沉了眸子一顧傾煙,一字一句、聲息著重,“芷才人,她必須死。”
她必須死!若她存活這世上一日便為我造成多一日的隱患!她是我自宮外帶進來的、且我又曾從她那裏學過狐媚之術……兩者都是極大的禁忌,若她有朝一日將這些個事兒全然說出去,我就是有兩個頭也不夠給皇上砍的!
傾煙一雙眸子在宮燭的映照下愈發變得黑白分明,對上我這雙欲言又止的深意雙目,半晌無聲。
我知道,縱然我的心思傾煙不能貼己的全然解過,但她、還有簇錦,都至少會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語鶯與皇後以及莊妃是根深蒂固的一派,皇後與莊妃對湘嬪是什麼態度,自一進宮起就已經是寫在臉上的了!
蓉妃怎麼都跟了皇上那些年,又占著妃位、且是一宮主位,有些自己的根基。但湘嬪……旦有一日皇後、莊妃、並著芷才人抱成一團一齊把她算計其中給予毀滅性的打擊,那她也隻能是哀天慟地別無它法!
我們動不得皇後與莊妃,至少芷才人這個旁枝,剪起來還是可以的吧!隻要蓉妃她肯出麵。
“既然蓉妃娘娘很喜歡你,妙姝……”突忽這時,傾煙眉心一動,這雙眸子清澈之餘又匝沉澱。檀唇微啟、她一字一句,“你不妨,順勢投奔她。”
“錚”地一下,我心頭驟一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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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才人之事、蓉妃的絆子、並著眼下越來越覺沒個依托的處境,深深的刺激起了傾煙重燃的鬥誌。被刺激的又何止湘嬪霍清煙她一個人?
宮裏這些女人們她們都原本以為,弘德帝這輩子應該不會再愛上、也不會再真正的敞開心門接納其她女人了。但語鶯的一夜崛起就如一道明媚的朝陽,衝那壓在頭頂的一大片一大片厚冗的層雲,一路直白的洞悉下去;又如一根尖利的芒刺,昭著不減的橫亙在喉嚨裏、在雙目中,拔不出來、又被磨被擱的生疼生疼!
她們恍然一下如夢驚覺,原來皇上,他還是會愛的……
這是好事,也是呼應往後一場波濤重現、驟雨急來的不甚美好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