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話 朱砂點絳秋水蒿(2 / 2)

皇後且道且顧了眼下首處的兩妃一嬪,聲息是溫良的:“本宮今兒找你們來,原是有些事務要與你們商榷。”淺笑一停,“芷才人位分太低,是沒有資格參與這些個事情的。”

原是這般。我心了然。

轉眸又見莊妃蓉妃相視一眼,即而瞧向了主位上的皇後那邊兒:“什麼事務需要臣妾等參詳,還請娘娘明示。”先開口的是蓉妃。

一旁莊妃亦盈盈附和。

而湘嬪隻是默然坐著,謙和著眉目靜等皇後後續言語。

這幾位娘娘今兒可謂是姿態嫻雅、衣著光鮮。似乎每每有這般往一處的小聚,便都定要耐著性子好好兒將自個的外貌、連著心性都花時間好生收整上一番的。

主位上的皇後著燦金繡金銀雙絲華蟲的褶皺繚紗曳地裙,戴五鳳朝陽掛珠冠,長發高堆疊於鳳冠之內不留一絲流蘇,耳飾綠幽靈寶石小釘,一張麵目覆粉點金上調眼線。整個人無須刻意去擺什麼姿態端什麼架子,隻消坐在那裏便是自成一派端然大氣、莊重非常。

下首處依次落座的莊妃則挽靈蛇髻、墜細金纏絲翡翠鏤花簪,通身一件雪紡及地團寶相花紫煙裙,雙肩罩一件兔毛絨絲繡海棠錦緞襖,並著內裏千瓣菊紋的小襯底兒,呼應額頭點貼的春桃花蟬翼小鈿、垂了流蘇穗子的白珍珠耳串與脖頸南海黑白雙色珍珠串,手挽寸長纏臂金,整個人亦相得益彰的顯出一股雍容嬌媚、明豔可親之沁脾姿態。

再一旁氣韻嫻然的蓉妃如是那素淨可喜的別樣風情。她發綰一淩虛,隻在髻邊飾了簡單幹淨的犀角鑲紅朱砂的喜鵲噙珠形步搖,眉間一點朱砂,耳畔不飾一物,雪白脖頸垂一條銀線滴珠小鏈,纖細手腕裝點一隻高山流水通透玉鐲。身著了件行步綽約、無風自動的玉白撒鳶尾花瓣煙羅軟底子籠輕紗百水裙。她一張芙蓉麵淡施脂粉、微掃黛眉,唇兮微微張弛著卻又略生幾許寒涼之意,那雙眸中有流光倒映其中,則愈發添得清瀲自然、明媚不失。眉眼如泉、華光出塵,真個是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

相比起來,我們家湘嬪的裝束則就顯得簡單許多。

傾煙水潤烏發挽起朝雲近香髻、以石榴石小串瓔珞固定,素麵點薄粉、額心抹斜斜一道朱砂紅,耳墜素蘭小環,脖頸因了酥胸上方被內襯小衣裹得周密、肌膚留存並不大而並未飾物。通身隻著了件雪月玉溶綺羅底子、覆一層軟紗小夾層的垂地宮裙,纖腰以短帶收束,腰身左側配一隻盛了蘇合香的容嗅。這般氣場自然比不過其餘後妃,但誰說世間好人好物就一定不可簡單幹淨?傾煙勝在眼角眉梢流轉著驅不散的那一抹淡然、以及那份曆事彌深的處事之態沒有這十幾年的磨洗亦是旁人所不能得的。

皇後拈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湯,邊以小蓋子慢慢兒撩開麵上的一層細沫、邊不緩不急徐徐然接口吐言:“眼見就是年關了。等過了年,便距離我朝首次秀女大選的日子不遠……雖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可容我們籌備,但其間瑣碎之事總也是忙不完的。”於此抬眼,溫聲繼續,“本宮今兒打發人把幾位妹妹找來齊聚,便是想自你們之中,再找個人來幫幫本宮打理這選秀之事。”複頷一頷首,“究竟找誰,你們自個推舉出一個來就是了。”

原來皇後找了妃嬪齊聚為得是這茬事兒……

我頭腦一時辯駁不出個好與壞,隻覺這事兒接與不接都是好壞摻半。接下便是獲了與皇後一並打理選秀之事的權利,地位在潛移默化間決計是有所增長的;但若不接便可樂得清閑,不參與便不會有錯,也省卻了其間許多可以預見到、預見不到的亂亂紛紛。

我這邊兒正輾轉著心思左右皆非時,已見傾煙莞爾一笑,對主位之上的皇後那邊兒頷首做了個禮:“嬪妾隻是一嬪位,且又非哪一宮的主妃亦或側主妃。”略頓時轉眸掃了眼一旁的莊妃、蓉妃,後轉向皇後柔柔繼續,“這類事務還是交由莊妃、蓉妃兩位娘娘便是妥帖。嬪妾如何也沒那個資格接下此事的。”

傾煙這話兒字裏行間倒是在理,我心略安,見皇後也是溫良含笑點了點頭。

“本宮怎麼覺的湘嬪委實自謙了呢!”正這時,忽聽蓉妃一道含笑聲色徐徐漫溯。

我微失驚!

恍神間皇後、莊妃、並著湘嬪的目光已然“唰”地一下對著蓉妃急急便落過去!我也趕緊下意識急急然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