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紛雜、情念潦草,我一路出了正屋內殿,在院子裏沒了目的的胡亂踱步!內心真實的聲音便在這個時候猶如浪濤拍擊堤岸……
這些日子我過的很累、很緊密、也很充實,以這一個身子一個魂所承受著的是怎樣的折磨、怎樣的堅韌,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最清楚!但我也從沒一刻不是心係著湘嬪的!
我與蓉妃的結盟一開始是為了湘嬪,雖然隨著事態的不斷深.入,這本心在漸漸看清、這初衷好像也已發生了不能控製的變化,但我做這一切在為了我自己的同時,其實也是為了湘嬪!
跟在湘嬪身邊這若許年間,我等的一直就是一個機會,一個把湘嬪的根基深深紮下去、把她在這弘德一朝扶立起來的機會!不然我當初又何必這麼淘神費力的去找什麼紅香閣花魁、冒著那般大不韙的動著歪腦筋要她教湘嬪媚術留住皇上?
而現今經了重重的鋪墊,那個我所心心念念了這麼多年的機會就擺在這裏,說是機會其實又不盡然,這是一場搏擊、一場隻能贏、輸不起的以命來押的賭局!
這個可以使皇上重新認識自己、興許一舉便能掉入皇上懷抱裏去感觸他心跳的機會,我該留給湘嬪……
我與傾煙是一個整體,我還不能夠完全脫離她,我得借助她、我得依附她。蓉妃雖然與我結盟,但這關乎利益的盟約必定是一時
的,我於蓉妃而言不過是一顆捏在手裏還算看好的棋子,隻要她願意,她其實隨時隨地都可以把我一舉丟棄!
而放眼十幾載深宮立身、浩浩命途,隻有我與傾煙雙雙緊抱成團,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幽幽深宮裏方可做到真正的相輔相成、互助互利!
比之蓉妃,湘嬪才是最令我可以去相信、也可以結盟更為深厚、更為久長的絕佳人選。而且話說回來,說到了底這錦鑾宮慕虞苑裏的湘嬪傾煙才是我的主子、也是與我有著十幾年深濃情分知己知彼的故人。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說死了的!
其實我一直都明白一個道理,為今眼下,我隻有向傾煙伺機更深一步的靠攏、借著蓉妃之處為傾煙謀得利益,方可使我自己的利益得到一個穩步的發展。一口永遠也吃不成胖子,操之過急往往都沒什麼好結局!
我不會背離湘嬪,也不能背離她;與蓉妃的暗地共事說直白了不過一個繞些彎子的曲線救國!
……
蕭蕭風聲掠過耳畔,碎發曳曳而起,有那麼幾縷遮迷了我的杏眸,但心中的風雨遮迷不了我的理性。
念頭次第清明,思緒已經梳理齊整,這一刻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腳步略定,當地微停後我舉目環視一圈,後重又步向傾煙的寢殿處走回去。
。
我當下沒敢再去叨擾傾煙,隻又等了一陣子,估摸著傾煙已經睡下之後,叫一個裏間伺候的二等宮女找簇錦出來見我。
不多時她便來了進深處,我立在幾盞燭燈稀稀疏疏交疊出的暗影間對她打了個眼色。她一時不解,但還是跟著我一起轉身出了殿外。
“妙姝。”月影曉風間,她啟口輕輕喚我,一雙軟眸噙了滿滿的全然都是問詢。
我卻隱而不發,又示意她跟著我一路回了歇息的側殿小間,反手叩門後,方且梳理著心緒且意欲開言。
回身時見簇錦這時已熟稔的點起幾上的宮燭,溶溶燭光充盈了不大的空間,我這一眼過去,好巧不巧的便對上牆壁掛著的一道菱花鏡。
燭影溶波、夜光幽昏,這一個不期然的望著鏡子裏映出的我這一張尚算清秀、五官亦可說是周成的麵孔,又被那透窗而入的幾縷月影給鍍了層淺淺銀波,烘托著起了兩三縷朦朧情態。
惱不得的,於是就起了恍惚,我不由抬了纖指對鏡撫麵,雙目已然失了神態:“我美麼?”幾縷不甘忽而漫溯過心坎兒,我下意識就問了簇錦一句。
“啊?”簇錦一怔。
她這一怔間我反倒被拉回了神智!冷不丁驚覺自個方才的失態,再看簇錦卻見她懵在了當地半天回不過神兒來!
我心中起了一個好笑並著一急,才欲開口說些什麼,終見她在這同時終於回了魂魄:“大半夜的你把我叫來,神神秘秘的就為問我這個?”頗為沒好氣的轉首蹙眉沉沉看我一眼,“美美美美美,行了吧!”又不待我回答,作勢轉身便要離開,又在這轉身的當口裏穩下調子扔給我一句,“好了別鬧了,快去榻上挺你的屍!我去內殿值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