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念及此才覺真是因果!忽地便覺有點兒類似宿命的感覺了!
這是舊主宸貴妃主仆一場後為我備下的嫁妝中的一些物什,誰想到眼下卻為我使心機耍手段派上了用場?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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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錦鑾慕虞後,我整個人都換上了一種說不清的沉重。
平心而論,當下這日子過得雖不比永慶一朝榮耀,但也算快樂……但永慶一朝跟在宸貴妃身邊所曆經的那些由低迷、走向莫可一望的高峰、再由高峰重新跌至深不見底的低穀,這使我驚覺那些無常其實從未與我遠離,當下的日子從來不是風雨過後的重見陽光彩虹,而是又陷入到另一場交織著茂盛與枯萎的大夢虛空!
當下越是繁華茂盛,便越能讓我預想到日後又會直麵到的不能匹對的潦草虛空……忽然很累,我不敢再往下想。
一米晨陽輾轉在麵,我抬手揉了把太陽穴,進側殿廂房去換了件宮裙,便又折步出去急急去接簇錦的班。
簇錦一晚上服侍著湘嬪也是累了,並沒有發現我麵上染就著的一層一夜未闔目的疲憊。在正殿進深處,我與她雙雙點頭示意了一下,便一擦肩一個向外一個向裏各自走了。
兩個小宮娥正以金盆備了溫水、又托麵帕候在內裏小間邊等著。我一路過去後對她們打了個示意,便輕著腳步推門要她們跟著一並進來。
傾煙還沒有起身,但她已經睡意很輕,依稀是聞得了我的足步聲,自榻上慵懶的瞧了我一眼後,便示意我近前去服侍她。
皇上這陣子來慕虞苑來的少了,傾煙反倒睡得安生了許多、人也隱約豐腴了些……這卻又是個什麼道理?真真好笑的很!
我頷首唱諾,後過去攙著她更衣下榻,爾後自小宮女手裏取過帕子浸入臉盆裏。待將帕子擰幹後,才要遞向傾煙,卻兀地一下就覺頭腦一陣發昏!緊跟著雙眼一黑、整個身子往前一栽。
“呀。”甫聞傾煙噤聲,這當口她已將我扶住,“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晚上睡得不好?”跟著又不迭發問,口吻關切。
我心神有些恍惚,聽她發問忙穩穩身子同她施了個禮:“謝娘娘關心,奴婢還好。”昨晚熬神費心了一夜,此時感覺肌體所有的力道都跟著急劇往外抽離,也難怪我打了個踉蹌站立不穩當。
“還好?”但傾煙緊跟著又是一句,語氣比方才略重些,“你看看你這黑眼圈兒,一晚上的不好好休息,也不知你胡亂折騰個什麼勁!”說著話也不知她怎麼就有了脾氣,一拂袖就輕輕把我甩開。
這話說的我一陣心虛!匆慌間平素那張巧嘴就變得窮了所有的詞。可我越是這樣沉默便越引起了傾煙的注意,她見我默聲不語,又把身子正了一下,旋即蹙眉頷首恢複了和煦語氣:“怎麼了,到底……遇到什麼困心之事了不曾?”眸色翩躚,且急切著。
我回神穩緒,決計不能叫傾煙看出半點不同之處:“真的沒什麼。”說話重又持了手巾往水裏浸潤,“就是同小福子拌了幾句嘴,一分神就沒休息好。”順勢扯謊,頭腦發僵的尋了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聞我此言,傾煙沉默須臾,也就沒說什麼。但抬手一把重將我撥開,也不用我服侍,她從我手中拿了帕子徑自去擦臉。
留我一個站在旁邊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著,眼見傾煙這一番舉動,我口唇開合,卻好半天都沒吐出半個字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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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晌午時,我又被蓉妃叫去了一趟,所為的自然是我昨晚上那一遭事兒!
聰慧如她,她自然瞧出了我留給皇上的那些個小物什,是昔日宸貴妃的東西。她一個勁兒的道著我真是大膽,在這西遼後宮裏,誰人不知永慶朝的宸貴妃是一個禁忌?偏我不僅將宸貴妃的物什留給皇上,且所唱那一首小曲兒、其中那一句“惟將‘舊物’表深情”,又連著那留於枕畔的東西,一下就讓皇上給想入非非了去!
與此同時,狐仙之說在皇上心裏便又發生了質的變化……因為這已與已逝的宸貴妃扯上了關係!
這麼多年,皇上心心念念始終不能放下這個摯愛的女人,即便他心裏明知道這不可能是宸貴妃的一縷芳魂,但他還是從心底裏的願意相信,相信與他錦帳相會、留一夜露水姻緣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