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話 似若狐仙下凡來(2 / 2)

“嘖!”若是小桂子這麼跟我說話,我一定抬手對他額心給他一擊。但小福子給我的感覺素來像一位鄰家的哥哥,若許時候會帶著些兄長的威嚴,在他麵前我做不到太過於的放肆,“什麼不一樣了,是我……困倦了的緣故吧!”啟口打了個哈哈,我顰眉斂聲敷衍了去。

小福子素性實誠憨厚, 一聞我如此說,忙一個後覺的急聲不迭:“那你快去休息吧!我倒忘了,你一個晚上都沒闔眼呢!”又把我那滑下了肩頭的衣服往上提提。他倒不是為了幫我遮醜,是怕我被這深秋的寒風給吹的著了涼。太監與宮女之間,似乎從來都不大需要過分注重男女之防。

幻似家人的親昵動作令我有些蜷曲的心房做了個次第的舒展,我整個人放鬆下來,有心玩笑的眼波一睨:“被你這麼拖著說話,我要怎麼回去休息?”語氣柔軟又無辜,雖然好像是我在拖他才對。

小福子忙把身子讓開,也是玩心上來,躬身彎腰對我擺了個頗為誇張的“請”的姿勢。

我也沒謙讓,回眸朝他沒忍住一笑嫣然,後也就順著條近道一路往那躋身的廂房裏去休息了。

一夜的鴛鴦帳暖、後接連便是晨曦森冷凜冽的寒風蕭索,其間大起大落、反差巨大,令我這副纖柔的身子一時怎麼都適應不過來!

雖是在茗香苑裏摸黑伴駕寢了一夜,但其實耗費心力體力的程度比之一夜不睡都要濃烈許多!此時一進了廂房的門,我整個人便幾近虛脫的反手就把門板給“啪”地扣上,旋即什麼都來不及再管顧,一個猛子衝著木床便奔了過去!

頭一挨上枕頭便昏昏然睡得渾不知個地覆天翻,但許是昨夜裏那一番雲雨之事對我的刺激還是太過於激烈,便是在夢裏都是一派萎靡淩亂、旖旎不堪!

睡得恍恍惚惚間似乎有一雙輕柔的手撥弄了下我的發絲,後覺身上被落了層似輕紗、又似錦帛的薄被。即便意識不那麼清晰,潛意識裏也明白是當值的簇錦天明後到了我房裏來喚我,見我睡的這麼副不知世事的模樣,便為我披了條被子。

她從來都是這樣的細致周到,且又生就了副似桂如蘭的好性子……

我委實不擔心簇錦是否會知道我昨晚上徹夜未歸之事,因為她即便手被燒傷也決計不會來找我替她當值,她不敢讓我知道那一檔子事兒,她明白依著我的脾氣若是叫我知道,則委實又會生就出許多枝枝葉葉的瑣碎來!

那麼隻要小福子不對外說,便應當沒有人會知道我徹夜未歸之事;而一個女孩子徹夜未歸委實不是什麼好事兒,小福子也明白,故而他不會再對誰人去講、去大肆宣揚。

睡得漸趨一塌糊塗的我,在憑著繃緊的潛意識梳理出了這一通道理之後,便再沒了什麼記掛。順勢舒服的翻了個身,感覺骨骼脈絡間的酸痛一時強烈到要把我拆碎、一時又輕柔舒緩的好似正滴滴點點消退出體外……就這麼昏昏沉沉幾近於渾噩,我陷入到更深一重的睡夢裏去了。

宮裏忽然流傳起一重關於“狐仙”的傳說……

一如那些自地底下深滋漫長、一朝突然破土而出的許多突發異事一樣,這“狐仙”之說來的也猶如一陣急雨般不見半點兒前情鋪墊、一如春筍一夜之間突忽便起了遍地!

其間究竟是怎樣一通勾當,怕是沒誰比我、比蓉妃更加清楚!

那一晚昏沉靡亂的伴君侍寢,一直猶如一道燒紅的烙鐵照著心口落下的烙印,在我心下腦中隨時都可以還原的清楚光鮮!

尤記那一晚我穿著妖嬈、麵覆一張青白琺琅鑲綠鬆石的狐狸麵具,就這般足步淺盈、體態輕悄的出現在醉眼朦朧的皇上麵前,使出連日所學媚術,在嫋嫋麝香的“增光添色”之下與皇上締結一夜風月情事、露水姻緣……

我不知道事後蓉妃是怎麼向皇上解釋的,這並不屬於我分工的那一部分範疇之中。

其實想想,理由也好找,她可以說陪伴在皇上身邊、一夜錦帳風雲的人是她自己,也可以說她對此事絲毫不知。畢竟那是在她的茗香苑裏,她又是漱慶一宮的主位,想怎麼說、要怎麼說,還不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終歸次日皇上醒來,那一場似幻似真的所謂“夢境”不絕引他吟謳回味,卻遍尋不到了昨夜匆匆一會之人。說起那錦帳鸞榻之間依偎纏綿的仙子佳人,皇上他隻迷迷糊糊記得一些支零的影像,記得自己是與她有過一番淋漓雲雨,且那女子似乎生了一張似青又似白的狐狸的臉,幻似狐仙……

悉知一切脈絡乃至細節的蓉妃隱而不發,隻說莫不是白狐仙女來入皇上夢寐?

至於是仙是妖是神是魔還是人,就取決於皇上他是怎麼想的了!但這狐仙仰慕君顏、下凡與弘德帝共赴巫山一試雲雨之事,就由此在後宮這片注定不安分的熱土間,以其至為蓬勃難遏的繁茂姿態、熱烈勢頭,不過一夜之間便紫藤野草一般瘋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