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神轉目,仍有些愣愣的對她頷首示意了一下,因心思沉澱而依舊沒話。揚眸往窗子那邊兒瞧了瞧,見天邊有隱隱的虛白泛了起來,心裏便知道天色就快放亮了。
我定了定心,尋思著這個時候傾煙該已起了身子,也不知皇上這會子走了沒有:“你去著人給湘嬪娘娘準備早膳吧!”轉目對簇錦言了句,“對了,她昨個依稀是說起過,想喝些現磨好的豆漿,裏邊兒配上紅棗的細粉……少放些糖。”我忽地想起了這茬,且思量著又補充道。
“好。”簇錦記下。似乎是又見我恢複了正常,她便不再理會我,徑自轉身挪步掀了簾子出去準備。
我又默默然靜坐片刻,甫地不知自己這呆又是發的哪一遭的!便又忙不迭抬指理理睡得起了褶皺的衣裙,往榻頭小幾尋了件淺藍小撒花披風罩在肩上,也起身往正屋湘嬪處走過去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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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穿堂風晃動的徐徐的簾幕在眼簾裏襯扯出分分合合的纏綿勢頭,似乎要將一室的好夢留住,又仿佛正在囈語迭迭的訴說著昨夜裏那一場似夢的旖旎。
我過來的時候皇上已經離開,傾煙一個人又是呆呆軟軟兒的歪在榻上有氣無力,一雙眸子放空而積蓄著哀不見底的水,隻一眼瞧過去便就融化了一顆心!
我心一顫,微蹙眉思量了下,便半遲疑、半又篤定的邁步逶迤著行過去:“娘娘。”淺聲一喚,抬手將自她肩頭滑下的一角錦被往起攏攏,複頓聲繼續,“奴婢服侍您起身梳洗吧?”知道她心情不好,我問得小心翼翼。
傾煙慢慢轉動了一下無神的眸子,她看看我,忽地啟口淺淡:“又是這樣……”這調子低的幾不可聞,若不是我距離她極迫近極迫近,我幾乎就要聽不到,“嗬。”她兀地勾唇一笑,似風而若微雨一個樣子的無痕且薄弱,“陛下他天還尚未放亮,他便走了……便走了。”啟口依舊是輕輕的,有些囈語的樣子了。
這是早便意料到的結果,又不是頭一遭了,不是麼?卻現下絮叨這個又有什麼意思!我且奈何著,俯身往傾煙身前又探探:“走了還不好?”方以輕柔的語氣安慰她,以這樣無奈又悲哀的方式幫她解氣,“那個男人他留下來,也隻會讓你不快,不如走了!幸好走了!”銀牙一緊,就此把這感傷化成了決絕的敷衍。
傾煙那失落在天外的神誌似乎還沒有回來:“他走的時候,冷冷的瞥了一眼我……又是一番奚落,然後他便拂袖離開了。”她徑自呢喃念叨著,又哀怨又惆悵,在我尚未來得及給予回應的時候,兀見傾煙那軟軟伏貼在榻上的身子錚地一個坐起來。
這般猝不及防的又突兀、又有力的發著狠的動作著實把我唬了一大跳!
我騰地捂住口鼻險些就叫出了聲!
這當口又聽她一個撕心裂肺的慟哭長嘶:“天呐!我這是造了什麼樣的孽啊!”淒淒慘慘近於慘烈,焚心斷魂落魄失心莫有一比!
我眉心突地一跳,是下意識的反應。但旋即這心跳便又跟著平複,沒起什麼大的波瀾與失驚了。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湘嬪這個樣子,我已經,早便看得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