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七郎如何了?”梅錦吩咐道。
張景連忙走到床前,為梅鬆庭診脈。一刻之後,回身施禮說道:“平王原本便在海州受了傷,又急著趕路回京失於調養,更兼昨夜受了風寒,高熱以致昏暈。臣先施以針灸救平王醒來,在輔以丸藥、湯劑,好生調養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七郎在海州受傷了?怎麼他沒說?”白采茹驚問道。
“請皇後放心,平王的傷並無大礙。想是平王怕皇後擔心,故而隱瞞不說的。”張景連忙說道。
“這個七郎!”白采茹歎道,“快寫藥方,用最好,最有效的藥。”
“臣知道。”張景在宦者的指引下,來到外間提筆寫了藥方,又命藥童從藥箱裏拿出金針、並藥丸。一麵囑咐宦者用溫水化開丸藥,一麵回到東內室在梅鬆庭的身上針了十幾處穴位。
約有一刻時間之後,梅鬆庭幽幽醒轉。白采茹見他醒了,方定了心,親自端著化開的丸藥遞到他嘴邊,說道:“快把這藥吃了!”
梅鬆庭看了看白采茹、又看了看梅錦,順從地將半碗藥汁飲盡。“七郎讓父親、阿娘擔心了。”
“說什麼傻話呢?”白采茹遞給他一盞清水漱口,“傷了,病了怎麼也不說?早知道讓聖人免了你的朝參,好生在家裏歇著。”
“七郎自覺無事,誰知……”梅鬆庭無奈地笑了笑。
“你阿娘說的對。有傷有病就該早說,倘若延誤了治療、調養便大事了。”梅錦頗不讚同地說道,話語中有著深深的關切。
“是,七郎知道了。日後再不敢隱瞞父親、阿娘。”梅鬆庭略帶祈求地看著梅錦和白采茹說道。
白采茹又氣又心疼地嗔道:“你啊!先在這裏歇歇,退熱讓宦者用步輿送你回府。”
梅鬆庭連忙說道:“多謝阿娘。”
過了半時,宦者從司藥局配了藥來。梅鬆庭的高熱在針灸和丸藥的作用下也消退了一些。白采茹命宮婢拿來一件紫貂皮鬥篷圍著,方令宦者用步輿抬著送梅鬆庭會平王府。
回到賞風軒,令鳳鳴宮的宦者回去。換了常服,倚著隱囊歪在榻上歇了歇,方問冷宜道:“王妃和世子、縣主呢?”
“聽說在落英苑換桃符呢。”
“我去看看。”梅鬆庭拖著酸軟的身體離了賞風軒,來到落英苑。
走進落英苑的院門,梅鬆庭便看見落英苑的婢女仆婦各自忙碌;秋慕霜站在正室的台階上,看著春瑟、夏笙在屋門的兩邊粘貼聯語;院子裏豎起了祈福用的彩帛裁製的幡子;梅笑春、梅憐雪兄妹在乳母、侍女的保護下,滿院子跑著嬉鬧。
看著活潑靈秀的兒女,看著一派雍容的妻子,梅鬆庭的心房驀地一顫,仿佛一抹春暉拂過,徐徐被溫暖填滿。一身的疲憊仿佛瞬間得到了緩解,所有的怨恨在此時也不足為慮。他舉步走上台階立在秋慕霜的身側,注目看著聯語上的字跡,讚道:“好字!好句”
秋慕霜正看著奴仆懸掛桃符,聽見說話的聲音方回頭,正看見梅鬆庭讚賞的目光,“朝會散了?”
“散了。”梅鬆庭一麵說著,一麵回身看著院子裏嬉鬧的梅笑春兄妹,“多好的孩子!”
秋慕霜微微一笑,不管和梅鬆庭之間有著怎麼的恩怨。他對一雙兒女的憐愛是真摯而濃烈的。不管前路如何艱險,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日子總歸還是要一天一天過的。有芥蒂也罷,受傷害也好,為了一雙兒女亦無怨尤。
鄭太後刁難又如何,不過身外之事罷了。自己嫁於瑨國,是為了自己的故國,是為了自己的親人,不是為了取悅鄭太後。梅鬆庭置孺人又如何,自己和梅鬆庭之間原本已經隔了心。況且,置孺人之事他比自己更加反對。目下,保護好這一雙兒女,讓他們無憂無慮地長大才是最重要的。秋慕霜想通了這些,便也解開了心中的鬱結。
“是啊!他們很好!”
梅笑春兄妹看見梅鬆庭回來,便扔了手中的玩具,跑過來伸手要抱著。梅鬆庭、秋慕霜幾乎同時伏身,分別將梅笑春、梅憐雪抱了起來。秋慕霜撣著梅憐雪身上的塵土,說道:“不管怎麼說,妾不希望他們因父母的臉色而忐忑。”
“晞卿心便是我心。”梅鬆庭用手握住梅笑春有些冰涼的小手,為他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