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鬆庭眉峰微蹙,捏了捏秋慕霜的手,說道:“今日乃是元旦大朝,我須得入宮了。”說著,便起身拿過裏外衣服一一穿好。
因為梅鬆庭的離開,芙蓉衾中驟然冷了下來。秋慕霜的心裏莫名地湧上一抹失落。她不由暗暗苦笑,“再冷的心終究抵不過他片時的溫存。”
梅鬆庭整理好衣服,回身將錦帳抻好,說道:“天還早,晞卿再小睡片刻無妨。”說完,便放輕腳步走出內室,輕輕推開屋門悄然離去。
秋慕霜臥在衾中,側首透過錦帳隱約目送梅鬆庭離去。芙蓉衾裏尚殘留著他獨有的氣息,似梅花初綻的清芬,又如青竹滴露的淡雅。秋慕霜的心頭縈繞起陣陣五味雜陳,縷縷百感交集。一時酸、一時苦、一時辣、一時又夾雜著一絲微甜。或悲、或愁、或惱、或喜,攪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斷。
金雞唱曉,東方露白。平王府裏的奴仆們陸續起身,開始在各自的忙碌。在正院豎起祈福的幡子;打掃庭院裏已經熄滅的庭燎灰燼;廚下忙著預備應節的食物;門外更換桃符……忙得不亦樂乎。
秋慕霜被院子裏往來走動,唧唧噥噥說話的聲音驅散朦朧的睡意。忍著身上的疼痛,慢慢做起身子穿上褻衣,方揚聲向窗外喚春瑟、夏笙等人進來服侍。
春瑟、夏笙自昨晚離開正房回到自己的臥房之後,一直忐忑不安為秋慕霜擔著幾分心。今晨,便早早起身,忙忙地梳洗了趕過來。原想進去服侍,看到關閉的房門又心生猶豫,便在廊下徘徊。一麵看著侍女仆婦們灑掃庭院,一麵聽候呼喚。聽見秋慕霜的呼喚,連忙挑簾推門進來,轉過屏風走進內室。
“公主可要起身?”春瑟挑起錦帳,夏笙捧過襦裙,問道。秋慕霜頷首,在二婢女的服侍下著衣起身,自去外間令秋簫、冬笛服侍梳洗。春瑟、夏笙連忙整疊衾褥。帶看到錦褥上殘留的汙跡時,具緋紅了臉麵,訕訕地將錦褥撤了,另換了一條來和芙蓉衾疊在一起,放在床榻內側。
彼時鍾氏進來,春瑟悄悄向鍾氏說道:“大王昨夜宿在這裏了。”鍾氏聞言不覺一喜,連忙悄聲問道:“果真?”春瑟悄悄指了指撤下來的錦褥,笑著點了點頭。
眼看孺人即將入府,而秋慕霜依舊和梅鬆庭十分疏遠,這在鍾氏、春瑟等隨嫁之人看來,是對秋慕霜非常不利的。昨夜梅鬆庭夜宿落英苑,讓她們看到了夫妻和解的曙光,又怎能不替秋慕霜歡喜。
秋慕霜正在外間梳洗,自然沒有看見鍾氏和春瑟之間的竊竊私語。理妝方畢,趙氏、關氏便抱著梅笑春、梅憐雪兄妹走了進來。兄妹二人都換了嶄新的錦繡褲襖,項上掛著昨夜秋慕霜命乳母放置在他們枕下的金鑲羊脂玉鎖,手腕上戴著梅鬆庭親自令人打造的嵌寶金絲鐲。粉雕玉琢,彷若天上神府的仙童一般。
“春郎、雪娘。”看見一雙兒女,秋慕霜心頭的陰霾散去了許多。無論過去怎樣,未來如何,這一雙兒女便是她畢生的希望與寄托。作為母親,在子女麵前必須拿出最溫柔的笑容,最和藹的態度。她不能讓自己的不良情緒影響到兒女的心情,妨礙他們的成長。她一麵喚著,一麵將梅憐雪抱進懷中,“昨夜鬧到那般時候,怎麼不多睡些時候?”
關氏笑著說道:“縣主已經醒了半個時辰了。直鬧著來找王妃呢。”
說話時,姚黃領著婢女送來朝食。秋慕霜將梅憐雪放在食案旁,令趙氏將梅笑春也放下,拿來圍帛圍在兄妹二人的胸前。令春瑟拿來轉為小兄妹二人預備的碗碟、湯匙。盛了小半碗細粥,讓他們兄妹自己吃。這是秋慕霜今日定下的規矩,為的便是培養兒女的自立能力,讓他們自幼便養成良好的習慣,免得將來長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紈絝子弟。對此,穆氏、鍾氏連同趙氏、關氏等都有過異議,覺得他們是王府的世子、縣主理應享有奴仆的服侍,均被秋慕霜一一駁斥了。
因為加上了兩個未滿周歲的幼兒,朝食也吃的頗為緩慢。吃完朝食,洗漱已畢。春瑟便笑嘻嘻地拿著兩張大紅的泥金紙張進來,說道:“外麵他們都已經換好桃符,貼好聯語了。落英苑的聯語該如何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