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鬆庭不由微微蹙眉,英華殿是梅錦素日處理公務之處,此時去英華殿,可見今日之事不是簡簡單單地便能了解的。
尚未走進英華殿,殿內的肅穆與陰沉卻已經讓秋慕霜的心頭沉重無比。
英華殿內,不僅梅錦高坐正位,鄭太後、白采茹左右首落座。更有各位已經成年封王的皇子、皇室宗親王、長公主、公主,以及在宗正寺任職的幾位駙馬兩廂列立。他們皆麵色沉凝,將目光投注在走進來的梅鬆庭、秋慕霜身上。
梅鬆庭帶著秋慕霜母子走進殿內,以君臣之禮陛見。梅錦低頭看了看他們,頷首命免,“數日前,平王妃秋氏在鍾國王宮產下一子,按理當為平王子。奈何,平王大婚之期便遠赴邊疆,平王妃盈月之後歸寧,以致令此子的身份頗多疑點。今日奉太後懿旨,命太醫署醫者為平王與平王子滴血驗看,以正皇室血脈。特意召眾位宗親王入宮作為見證之人,以示公允。”
梅錦的話剛剛說完,殿內侍立的眾人便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起來。看向秋慕霜的目光中充斥著驚詫、懷疑、亦或是輕蔑。
“啈!”梅錦嗬斥了一聲,製止了眾人的議論,吩咐道:“令太醫署醫者胡庸、郎肴進殿。”
“胡庸、郎肴覲見!“隨著內侍一遞一聲傳下令去,醫者胡庸、郎肴身著公服走進英華殿。身後跟著四名手捧應用之物的醫童,在丹墀下舞蹈禮拜。
梅錦令免,說道:“想必你們已經接到了朕的旨意,今日便由你們為平王和平王子滴血驗看。你們可預備好了?”
“臣等均已預備妥當,定當不負聖人厚望,遵循古法為平王、平王府小郎君滴血驗看。”胡庸、郎肴異口同聲說道。
梅錦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們可以為平王與平王子驗看了。”
“是!”胡庸、郎肴領命,躬身向後退了幾步,走向梅鬆庭施禮,“請平王恕下走不敬之罪!”
梅鬆庭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應聲。
胡庸、郎肴素日是知道這位平王最是冷麵冷心的,故而也不以為意,命醫童將手中的金碗放在內侍拿來的小幾上,注入半碗清水。另有醫童拿過排列著銀針的針盒,將盒蓋打開放在小幾上備用。
“請平王與小郎君伸手,下走各取平王與小郎君一滴血滴入水中,若是血滴相互融合,小郎君必是平王骨血無疑。”胡庸小心翼翼地躬身說道。
梅鬆庭再次點了點頭,將自己的左手遞到了胡庸的麵前。胡庸去過一枚銀針在梅鬆庭的中指上一點,白皙的肌膚被刺破,豔紅的血珠浸了出來。梅鬆庭捏著中指將血珠滴入金碗之中。
與此同時,英華殿的內侍抱過了秋慕霜懷中的梅笑春。郎肴捏住梅笑春稚嫩、纖小的中指同樣用銀針一點。突然的痛疼讓幼小的梅笑春哭了起來,在內侍的懷裏不停地掙紮不休。郎肴先是嚇了一跳,待看到梅錦、鄭太後等人並沒有因梅笑春的啼哭而不悅時,方放下了忐忑的心。捏住梅笑春的手指,擠出一滴血珠滴落在金碗之中。
梅笑春的哭聲猶如銀針紮在秋慕霜的心上,她緊緊蹙著秀眉,舉步想要去接梅笑春,卻被梅鬆庭輕輕拉住了。梅鬆庭向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隨意行動。秋慕霜緊緊咬著貝齒,停不下了已經邁出的腳步,將目光投到金碗中。
豔紅的血珠,赤金的碗盞,透明的清水,相互映襯顯得很是悅目。英華殿內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靜靜地看著碗中的兩滴鮮血。對梅笑春因為突然的疼痛而啼哭充耳不聞。
秋慕霜靜靜地看著那兩滴決定了幼子身份和命運的血滴,緊握的雙手泄露了她此時的緊張和惶恐。梅鬆庭也同樣緊張地看著金碗中的兩滴鮮血,雖然他篤定梅笑春是自己的骨血,但是英華殿內的緊張氣氛還是感染了他。
時間仿佛靜止了般緩慢,緩慢得令人焦躁。英華殿內凝滯了般沉寂,沉寂得令人窒息。
隨著時間的緩慢移動,鄭太後原本就不虞的臉色越發難看;梅錦一向不顯喜怒的臉上布上了一層陰霾;白采茹的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而長公主梅挽月,得意、輕蔑、陰狠的笑容一閃而過;其他眾人皆楞柯柯地看著金碗,或驚詫、惑不解、或鄙夷、或惋惜……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