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白采茹歎息一聲,將帶來的物品一一交給秋慕霜,命秀雲將衣衾等物拿到東廂鋪陳好。方再三叮嚀秋慕霜一番,帶著秀雲、香蘭離開安福寺。
秋慕霜目送白采茹離去,方回到殿內,依舊誦念麵前的經卷。
荒寺之中,不知日月。夜間獨對孤燈思念一雙兒女,日間誦讀經卷,秋慕霜就這樣重複著簡單而枯燥的作息。
今日,秋慕霜如往日一般,依舊跪在菩薩像前喃喃誦經。忽然,耳畔傳來一聲近似呢喃的輕聲呼喚。那聲音恁般熟悉,讓她敲擊木魚的手驀地一頓,手中的經卷掉在了地上。她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要將耳畔的幻聽驅逐。
“公主!”秋慕霜的舉動使得梅鬆庭的心底越發酸澀不已,他舉步上前走到了秋慕霜的身邊,“梅君鬱回來了。”
秋慕霜聽見這一生清晰的話語,不由猛地抬起頭來。待她望見驀然出現在麵前的梅鬆庭,那夜的摧殘不受控製地浮現在眼前,讓她的眼睛裏立刻湧上深深的驚懼,亦如一年前在風淩關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梅鬆庭看著她目光中的驚懼,酸澀之中夾雜了深深的愧悔。“唉!”深深歎息一聲,梅鬆庭緩緩蹲下身,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經卷,“回府吧!”
秋慕霜垂下長長的眼睫,遮住了她驚懼且有些意外的目光,“太後不會允許的。”說著,接過梅鬆庭手中的經卷,攤開了放在麵前的小幾上。“大王先請回去歇息吧。妾還有兩卷經要讀。”
“……”梅鬆庭想要勸說秋慕霜跟隨自己回平王府,話到舌尖又咽了下去。他知道鄭太後的脾氣,若是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便讓秋慕霜離開安福寺,隻怕鬧起來就連身為帝王的梅錦也不好收場。可是,看著眼前秋慕霜消瘦不堪的形容,麵頰上不正常的潮紅,再看看這荒涼得令人窒悶的安福寺,他真不敢想象再任由她留在這裏會是什麼後果。
“公主眼下的情形不能再留在這裏了,隻管先隨君鬱回府吧。太後那裏自有君鬱去分解。”
秋慕霜聽了梅鬆庭這句話,不由自主地抬眸望向了他。她目光中的驚懼略有消減,代之的是不可名狀的,仿佛受傷的鳥兒一般的柔弱和祈望。便是這淡淡的目光猶如尖利的荊棘一般,深深地紮在了梅鬆庭的心上。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輕輕將她鬢邊的青絲理到耳後,“回去吧!公主眼下急需診治。”
雙眸被淚水氤氳,秋慕霜身不由己地微微點了點頭,“大王信晞卿?”
“信!”梅鬆庭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秋慕霜再也控製不住連日來隱忍的委屈與羞辱,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滾落了下來。
“唉!”梅鬆庭再次歎息,“是君鬱處事欠思慮,給公主惹來了這無妄之災。這場禍事原本就不該公主承受的,如今便由君鬱來了解吧。先回府吧!好好診治身體,休養兩天。君鬱自會還公主清譽的。”說著,將手伸到了秋慕霜的麵前。
秋慕霜遲疑了好半晌,方將自己已經不再柔潤的,青色脈絡清晰可見的手,緩慢而拘謹地放在了梅鬆庭的手上,借著他手上的力量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跪屈著,麻木的雙腿讓她站立不穩,雙膝發軟幾乎摔倒。
梅鬆庭連忙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讓她借著他手上的力量站穩,等她恢複了一些之後,方牽著她的手轉身向安福寺外走去,“不要回頭,將這裏的一切拋諸身後。”
秋慕霜果然如梅鬆庭所言,沒有回過頭看身後一眼。當日被內侍半押半送地,走向這裏時的心情已經淡漠了。而在這裏的每一個無眠的夜晚,漫長的白天裏那沒有生趣的孤獨、寂寞卻深深地刻在了心底。經曆了最初的羞憤、寒心之後,剩下的隻有隱隱的忐忑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尚在繈褓中幼子。
如今,梅鬆庭對她的深信大大地出乎了她的預料,便是這份深信縷縷平複了她心頭濃濃的忐忑。此時此刻,她暫且忘記了他帶給自己的深重災難,將自己和幼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是身上。
梅鬆庭帶著秋慕霜剛剛走到安福寺的門口,便有兩個永壽宮的內侍攔住了去路,“平王!太後口諭,沒有滴血認親證實平王妃清白之前,平王妃不能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