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去路悠遠(1 / 2)

還記得除夕之夜,他問她為何要遠離親人,和親異國他鄉。她說為了給漂泊的心尋找一方停靠的港灣。

一葉扁舟沉入海底,不會再有漂泊之感,不再需要那方停靠的地方。秋慕霜,尚未到達彼岸便已經如一葉小舟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海底。

這算什麼?自投羅網?還是飛蛾投火?不管是什麼,秋慕霜的愛,秋慕霜的情猶如一朵嬌花,還沒有來得及開放,便已經枯萎了。

梅鬆庭走了,帶著醉意與即將和故舊離別的傷感,卻沒有一絲一毫也新婚妻子有關。

明天,秋慕霜也要走,向著和他的去向相反的方向。兩個人就是這樣,漸行漸遠,即便走了一千步,一萬步,也隻能是越來越遠,永遠也沒有靠近的那一刻。

秋慕霜笑了,望著天上的圓月,“多好啊!各安天命,就這樣吧。走了,歸期不定!”

將手裏的石榴花別再鬢邊,秋慕霜拖著麻木的雙腿分開花木,尋找來時的小徑返回臥房。

臥房裏紅燭閃耀,花幾上的荷葉盤裏,晶瑩剔透的冰塊散發著絲絲涼意。秋慕霜拈了一塊碎冰,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直抵心底,正如她今夜的心情。

濃淡適宜的雲絮遮住了東升的豔陽,絲絲縷縷的東風吹散了連日的炎熱,讓這個夏日的清晨少了幾許炎熱,多了幾分清涼。

秋慕霜在春瑟、夏笙的攙扶下登上八寶朱纓車。今日車門的時候,她緩緩回過頭來,再次忘了一眼這僅僅駐足兩次,卻給她留下終生難以忘卻的傷悲的行邸。收回目光,彎下腰走進車裏,放下的車簾遮住了低垂的目光。

伴隨著馬蹄踏在路麵上的聲音響起,浩浩蕩蕩的隊伍排列有序地陸續走出平王行邸,出風淩關的東門,拐向東北方向,向著邊界行去。

不知過了多久,馳道旁邊的一條小徑上飛馳著一匹雪白的戰馬。馬上控韁的人正是宿醉尚未完全退去的梅鬆庭。

梅鬆庭雖然因為醉意而沉沉大睡,然而睡得卻並不安寧。連綿不絕卻又不著邊際的夢境伴隨了他幾乎整整一夜。夢境裏,有流水般一去不回的童年時光;有深山學藝時的隨性;有身在皇宮時的拘謹;有沙場征戰的殘酷;也有那一抹時而青衣,時而素裙的婀娜身形。

徐元秀焦急的呼喚聲將梅鬆庭從紛亂的夢境中拉了出來,他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眸光迷離地看著徐元秀,“元秀!……”

“大王!王妃已經預備啟程了。大王真的不送一程?”

梅鬆庭揉了揉悶疼的鬢角,有些疑惑地看著徐元秀焦急的麵容,“元秀!你說什麼?王妃……”

“哎呀!大王真是醉糊塗了。王妃今日要啟程回鍾國歸寧啊!大王忘了不成?”

“哦!”梅鬆庭的思緒因徐元秀的提醒而清醒,他緊緊蹙著挺秀的劍眉,半晌方道:“我還有料理趕赴海州之事,哪裏有時間去送行。你趕緊命封傑等人整理行裝,召集王府親軍,務必於午時初刻啟程。”

“唉!”徐元秀歎了一聲,梅鬆庭如此幹脆的拒絕他的提議,讓他的心裏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滋味。

“大王!”徐元秀斟酌了一下詞句,勸道:“不管大王和王妃之間發生了什麼,不管大王和王妃之間有什麼芥蒂,大王和王妃的身上肩負著兩國和盟的重擔。萬一王妃此次歸寧在秋國主麵前說些什麼,影響的必定是兩國之間的關係。哪怕隻是為了瑨國東北邊疆的安寧,大王也不該過於冷落王妃,令王妃在瑨國無以立足。”

梅鬆庭蹙著眉峰,看著徐元秀半晌無言。就在徐元秀幾乎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梅鬆庭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說著,起身命冷宜、韓曉服侍梳洗更衣。

待梅鬆庭收拾妥當走出臥房的時候,封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王!家兄已經護著王妃的車駕出了風淩關。”

徐元秀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既然王妃已經走了,大王也不必再為難了。”

梅鬆庭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不趕緊去預備行裝!”徐元秀不敢違逆,隻得施禮退了下去。梅鬆庭令封傑去忙,一麵往外走,一麵命冷宜備馬。冷宜猜不透梅鬆庭的心思,又不敢細問,隻得去牽了梅鬆庭的墨頂銀河獸。

站在行邸門外,梅鬆庭看了一眼裏外忙碌的人影,接過冷宜手裏的韁繩飛身上馬,沒有帶一個隨侍的人,獨自出了風淩關。尋著一條斜插到馳道上的近便小徑,梅鬆庭催馬急急地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