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梅心之傷(2 / 2)

一直到穆氏說完,梅鬆庭怔怔地默然不語。

“大王是我從落地便帶著長大的,我對大王的品格還是有所了解的。大王斷斷不是能夠做出那樣的事的人,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而王妃——王妃是有心胸的人。雖然受了莫大的委屈,隻要大王向王妃好好解釋清楚,料想王妃也不會多加為難大王。”

梅鬆庭緩緩抬起頭望著穆氏,目光中有感激、也有難堪,更有為難。

半晌,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阿奶!。是我做的,是我——蓄意做下的。”

“大王!”穆氏看著梅鬆庭,從他的目光和神色中看得出來,他的心裏必定有著莫大的苦衷。隻是,他不肯說出來。是什麼原因讓他寧願選擇自己背負這樣的罪責,而不肯將真相訴至於眾。

梅鬆庭輕輕擺了擺手,歎息道:“阿奶!別再說了。”

穆氏不忍再看他臉上的苦澀,別開頭去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冷宜進來輕聲道:“大王!雪都尉和風淩關的各位官員在都尉府設宴為大王踐行,請大王過府。”

穆氏見梅鬆庭有事,便不好再打擾,連忙站了起來,“既然大王有事情,我就先走了。大王不要多飲酒,早點兒回來休息才好。”說完,便挑簾離去了。

梅鬆庭望著穆氏的背影淹沒在竹簾之後,命冷宜服侍著換了常服。因為都尉府就在行邸的毗鄰,梅鬆庭便步行來到都尉府裏。雪季子聞報,親自迎了出來,將梅鬆庭迎進廳堂。

雪季子考慮到梅鬆庭連日忙碌,必定勞累不堪,便沒有廣邀賓客,隻請了風淩關內品階比較高的幾位官員,並徐元秀,封傑,封英等一幹昔日平王府的故舊。

廳堂內數十盞紅燭高照,各級官員在堂下迎候身著公府站在堂下迎接梅鬆庭的到來。見雪季子陪著梅鬆庭、徐元秀等人進來,連忙向前施禮。梅鬆庭抬手令免,走到正位落座,示意眾人坐下。

雪季子等眾人按照次序落座,便命奴仆奉上早已經準備好的美酒佳肴,又命幾個擅長百戲的藝人佐酒。

眾位官員知道梅鬆庭明日便要趕赴海州,感念他來到風淩關之後的兢兢業業,紛紛舉起銀盞敬酒。

梅鬆庭的心情本來就十分沉重,如今又即將和這些朝夕相處的舊部分別,心情不覺更加陳鬱起來。所以,對眾人的敬酒來者不拒,一一飲盡的同時,又回敬眾人。不知不覺間,梅鬆庭便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梅鬆庭素日輕易不飲酒的,而今卻這般無所顧忌地豪飲,令今日的東道主人雪季子不禁深深的擔憂起來。他回首看了看徐元秀,徐元秀也正將擔憂的目光從梅鬆庭身上移開,和雪季子四目相視。

“唉!”兩個人幾乎同時在心裏暗暗歎息不已。

雪季子和徐元秀入千牛衛述職,自十三歲入宮認識梅鬆庭至今已經十一年了,幾乎是看著梅鬆庭長大的。在外人眼裏,梅鬆庭生於中宮,極受梅錦和白采茹的寵愛,可以說是萬千榮耀集於一身。可隻有雪季子和徐元秀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子的心路曆程並非如他的身份那般令人豔慕。

“唉!”徐元秀暗暗歎息:如果不是當年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大王隻怕還是那個充滿青春朝氣的溫潤少年。自出了那些事情之後,他十二歲自請出宮,每年遠離京城深入高山學藝。十五歲遠赴戰場,和三軍將士一起爬冰臥雪,出生入死。溫潤已經被冰冷所取代,一顆純善的心也被殺戮所侵染。若不是如今這般冷心冷情,隻怕和王妃也不至於落至今日這樣尷尬的境地。

“大王!”徐元秀起身走到梅鬆庭的身邊,伸手捂住了他還要斟酒的手,“天色不早了,大王明日還有要事要做,該回去歇息了。”

梅鬆庭抬起有些惺忪的醉眼看了看徐元秀,忽而展開一個笑容,“天不早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一麵說著,一麵扶著食案站了起來,招手將雪季子喚到麵前,“季子啊!”拍了拍他的肩頭,“好好招待各位官員,日後若有機緣我必定還席。”說著,邁步想要往外走,不想腳下無根,身子搖晃幾乎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