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聰也是邀請了秋慕霜的,但被她以傷口尚未痊愈,不便飲酒為由婉謝了。
梅鬆庭負手而行,來到跨院的時候,院子裏並沒有人影。不由暗暗一笑,“看來今日或可見那位淩郎君一麵了。”
他並沒有喚人通稟,便悄然拾階而上,挑起綿簾走進屋子。
外室寂靜,那兩個時刻守護主人的童兒不知哪裏去了。梅鬆庭心下踟躕,正猶豫著要不要到內室的時候,隻聽內室傳來窸窣之聲。聽聲音似是撕扯布帛。
梅鬆庭心下了然,想必是撕布帛做包紮傷口之用的。“怎麼不等童兒回來,自己做這等吃力之事。”梅鬆庭一麵想著,一麵舉步向內室走去。
內室門上的帷幔半垂半掛,梅鬆庭挑起垂下的帷幔一抬頭,麵前的景象令他愕然愣住。
內室裏並沒有那位淩晞卿,站在鏡前吃力地裹著傷口的人正是那日洞房內被他責斥的秋慕霜。
她身上沒有了那身青色立領胡服,隻著白色中衣,上衣半褪露出白玉般的半邊臂膀。銅鏡映出她的容顏,臉上微微的赤紅也已恢複成白皙如玉,工致的雙唇不再方正。倒是眉間的朱砂痣依舊紅潤欲滴。
她左臂低垂,右手拿著素白布帛正在裹著傷處。
梅鬆庭看著秋慕霜,方才的關心蕩然無存,剩下的是滿滿的憤怒和不堪。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看到淩晞卿總有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了。便是她眉間的那朱砂痣起到了混肴的作用。
初次在南湖關相見,秋慕霜滿身戎裝,頭上的鳳翅盔遮住了她的眉間;第二次在洞房相見,她的眉間貼著梅花鈿,正好遮住那顆作為標誌的朱砂痣。
此時,梅鬆庭的心裏猶如燒開的滾水一般,翻上翻下,怒氣升騰。他渾身栗抖,挑著帷幔的手收緊,幾乎將帷幔揉碎。
“哼!……我以為淩郎君是何方隱士異人,原來竟是我平王府新娶的王妃!”
“啊!”秋慕霜正收緊纏在臂上的布帛。聽見那熟悉卻冰冷的聲音,不由一驚。手一鬆,剛剛纏好的布帛瞬間鬆了開來。望著鏡中自己衣衫半褪的形容,頓時又驚又羞,慌忙將衣服攏起來,匆匆係好衣帶方慢慢回過身,正和梅鬆庭憤怒的目光相對。
秋慕霜楞柯柯地看著梅鬆庭,他目光中的憤怒,麵龐上的冰冷,像一把利刃在她的心頭劃過,雖未見血,卻生生的疼。
她想到過有一天梅鬆庭會揭開她的身份,卻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被揭開。她想到過梅鬆庭得知她真是身份時的神情,卻沒有想到他的神情不是意外,不是尷尬,不是無措,而是滔天的憤怒。
“大王!”秋慕霜勉強令自己冷靜下來,平靜地看著梅鬆庭,“大王怎麼此時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