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霜從他微蹙的眉峰間便知他並不是沒有不適,隻是急於康複忍著不說而已,心頭不由再次微微疼了疼。不由自主地低低呢喃:“君鬱何苦如此!”
梅鬆庭正閉目養神,隻聽見她呢喃,並沒有聽清說的是什麼,睜開眼睛問道:“晞卿說什麼?”
“呃!”秋慕霜方知自己失態,連忙定了定神,笑道:“沒什麼。隻是……有些心疼梅兄罷了。”
那“心疼梅兄”四個字直直撞進梅鬆庭的心底,讓他不由心頭微震。自到軍中兩年來,幾乎便沒有在聽到有人說心疼那兩個字了。這麼長的時間,讓他幾乎忘了被人心疼著是什麼樣的感覺。秋慕霜的一句話,如一縷和風拂過,讓他的心頭莫名地泛起幾許暖意。不由微微一笑,那笑容竟似一抹春光,令秋慕霜幾乎晃神。
為了分散梅鬆庭的心神,不使他太過沉悶,秋慕霜便有意和他閑話。問起他在師從何人;學藝時可有趣事等等。
梅鬆庭因那“心疼”兩個字對秋慕霜的芥蒂大減,加之她問的都是些和軍國大事無關的問題,便笑道:“愚兄師從雲夢山龍泉洞林夕子,若說起當時學藝時的趣事倒是有幾樁。”
梅鬆庭沉思片刻,仿佛是陷入那幼時的回憶之中,徐徐向秋慕霜說起小時候,在雲夢山和師兄和學藝玩耍時的點點滴滴。講他偷偷作弄師兄們,令師兄們哭笑不得;講他打碎了師父喜愛的玩物嫁禍給山中的頑猴;講他拉著師兄們到山裏獵了山物來炙烤了吃……
秋慕霜從他充滿情感的話語中,從他時而微笑,時而蹙眉的神態中,仿佛看到了數年前,那個活潑、狡黠、甚至有些過分調皮的小小孩童在山川間玩耍嬉鬧,一路灑下歡樂的笑聲。讓她不由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同時,也讓她的心隱隱疼起來。如今的他,那裏還看得見昔日的活潑與調皮,有的隻是與年齡不太相符的沉穩睿智,練達隱忍。是什麼讓他發生了那麼多改變,讓他丟失了本性?也許,便是早早肩負起來的家國重任吧!
歡愉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等到案上的篆香燃盡,秋慕霜才驀然發覺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盡管她很想再聽梅鬆庭說那些往事;盡管她很想通過那些往事多了解一些梅鬆庭;盡管她不想結束這愉悅的時光,梅鬆庭身上的銀針卻是必須要起的。秋慕霜的心情頗為矛盾的站起身走到梅鬆庭身邊,為他起下一枚枚銀針。
“好了,梅兄可以起來舒展舒展筋骨了。”秋慕霜取下最後一枚銀針說道。
梅鬆庭躺了半個多時辰,早已經身體酸困,便起身舒展筋骨,笑道:“晞卿的針倒是極為管用的,愚兄自覺比方才舒暢多了。”
“這便好。”秋慕霜一麵將銀針收起來,一麵說道,“這針有效,便多針幾次。料想不過幾日,梅兄便可料理軍務了。”
“太好了!”梅鬆庭聽了秋慕霜的承諾不禁大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