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恰不想陷入那樣的無情與冷酷中。我情願將我的才能用在保家衛國,驅除夷狄上,卻不願用來和自己的親人爭鬥。所以,便來了這軍中。在軍營裏雖然身體上苦一些,心裏卻是舒暢的。我喜歡這種舒暢的日子。”
梅鬆庭的一番話,如同一塊石頭投入水中,在秋慕霜的心底激起層層波瀾。她默默地微微垂首,看著梅鬆庭捧著瓷盞取暖的手。那雙手白皙如玉,骨肉勻稱很是好看。指腹上卻留著一層薄繭,和他身為皇子的身份是那麼不相符,想必是常年握弓持槍留下的。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才略過人;又為了家國敢於犧牲的少年英雄,怎麼能不讓人由衷地生氣敬慕之心;又怎麼能不打動正處於萌動的少女芳心。
如果說秋慕霜開始同意和親,是為了鍾國;為了秋家王朝的話,和梅鬆庭相處的這短短的一兩天時間裏,一縷脈脈的情絲已經悄然係在了她的心上。
“梅兄乃是真君子!”秋慕霜由衷地向梅鬆庭讚道。
梅鬆庭苦笑著搖了搖頭,歎道:“什麼君子不君子的,我隻求問心無愧就罷了。可是……唉!今後隻怕再也不能做到問心無愧了!”
“呃!”秋慕霜微微一愣,看著梅鬆庭臉上淡淡地憂傷和無奈,心底不由微微地疼起來。“為何?”
“……”梅鬆庭張了張嘴,似是找到了知己般想要傾訴壓抑在心底的愁悶,話語在舌尖打了幾個滾兒又咽了回去。輕輕搖搖頭,道:“沒什麼。”
秋慕霜見他欲言又止,卻不好意思繼續追問。畢竟,她以淩晞卿的身份出現在梅鬆庭的身邊才短短一兩天,有些話梅鬆庭能直接說,她卻不能直接問。
“梅兄是極為聰慧的,非是那等尋常愚人可比,晞卿相信梅兄一定可以處理好的。”秋慕霜隻得用泛泛之言安慰了幾句。
梅鬆庭卻再次苦笑,不過沒有再繼續方才的話,靠在隱囊上揉了揉發疼的鬢角。
“梅兄可是不舒服了?請躺下略歇一歇吧。”秋慕霜看他的臉色比之方才又蒼白了些許,連忙勸道。
梅鬆庭微微點頭,“請恕愚兄無狀了!”說著,拿了背後的隱囊,在小幾的左側側身躺了下去。秋慕霜連忙幫他拉起錦衾蓋好。“梅兄身體不好,理當歇息。倒是晞卿打擾梅兄了。”
“晞卿也稍稍歇息片刻吧,堆雲關還要走半日功夫呢。”梅鬆庭躺好,半合著眼睛說道。
秋慕霜也確實累了,雖然和梅鬆庭同乘有些不自在,卻挨不過身上的困頓便頷首應承,有些拘謹地在小幾的右側側身而臥。
車裏一時寂靜了下來,隻聽見車窗外軍士們行路的腳步聲,和車輪轆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