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夜晚,壬戌年五月望日的夜晚。滿城皆知,高大將軍要迎娶綦將軍之女綦洈。
那日,木南橘拉住了他的袖子,不管不顧地就抱住了他。她甚至卑微地求他:“九叔,求求你帶我走吧。我們去一個世外桃源,沒有人會知道我們的關係,這樣我們什麼都不用在乎。”
木南橘看不見高涉白的表情,但卻感受到了他的僵硬。
“雲箋,你鬆開我,你明知道我不能這麼做。”
木南橘早已經淚流滿麵,她說:“我知道你吃了那麼多年苦才得來的今天的地位,讓你放棄一切是我太自私了。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以後隻能叫你九叔,沒有辦法看著你寵別的女人。”
高涉白拍了拍木南橘的手,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雲箋,我答應你,我就算娶了別的女人,我最疼的也還是你。”
木南橘隻能剩下苦笑,她說:“好吧,你走吧。你深明大義,為了傷害過你的高家能做出所有犧牲。你是盡忠了,那我呢?
高涉白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地擁住她。
木南橘為了給自己留最後一絲麵子,推開了高涉白,轉身不再麵對他。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刻心裏是有多麼淒涼。
“雲箋,相信我,以後我還是你一個人的涉白哥哥。”
高涉白最後就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就離開了,留木南橘在煙花之下,原地整整站了一夜。
高涉白說得輕巧,但是要她怎麼相信他。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是什麼分量。他們之間有太多的不可逾越,而他從來不曾爭取過。或許從頭到尾,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罷了。
木南橘擦了擦眼邊的淚,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她不打算繼續等越北淮離開了,木南橘現在不是很想麵對高涉白。
於是她輕輕踩過幾篇瓦片,然後飛身到了另外一棟房頂上。結果她落腳的瓦片因為年久失修,已經鬆動了,被木南橘一踩,直接掉落到地上發出巨響。
而木南橘也沒有停留,徑直離開了將軍府。
屋內的人聽見動靜,還以為是什麼刺客。起身到屋外一看,哪裏有什麼人影,隻見一個碎裂的瓦片躺在青石板上。
高涉白冷笑一聲,對越北淮說:“七皇子,看來你想要見的人並不是很想要見你。”
越北淮也不惱,說:“謝謝高將軍提醒。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
高涉白行禮:“卑職恭送七皇子。”
越北淮沒有看他,拂袖離開了。雖然他現在表麵很平靜,可是他自己知道,他難得有些心慌。
果然上次還是他太著急了。
而高涉白目送著越北淮離開之後,起身回到屋內。他倚在椅背上,闔上了雙眼。許是真的太累了,他許久都沒有換個姿勢。
此時他感覺到有人進來。隨著她的步履移動,他能嗅見一絲蘋花香氣。那人可能是見他現在休息,放下茶盞然後轉身離去。
高涉白下意識的握住了那人的手,睜開眼卻看見綦洈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高涉白不留痕跡地鬆開了手,苦笑了下。他還以為木南橘她回來了呢。
在他走神的時候,綦洈開口說道:“夫君,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高涉白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有些不自然地撇開頭。不得不承認,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泛著光華。但是好似蒙上一層薄霧,將那些感情氤氳地揉在一起,濃得有些化不開。
他說:“沒有。”
綦洈不傻,能察覺到他前後態度的變化。她眸光閃了閃,仿佛在拿定什麼主意,最終他鼓起勇氣說:“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高涉白點點頭,然後拿起茶盞輕揭蓋子,聞到了雨前龍井沁人心脾的香氣。
“夫君,我知道你對雲箋有好感。但是你我都知道,她現在是七皇子看中的人。”
在她說話之後,她清楚地看見,高涉白捏著茶盞的指尖都因為用勁而變得發白,可是他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高涉白頓了下,然後說:“與你無關。”
他的語調和平常一般波瀾不驚,但綦洈聽著他吐出的一字一句,卻從心底湧出一股滲到骨子裏的疼。
她突然感到眼裏一絲溫熱,但她有些固執地忍著。
“怎麼會和我沒關係?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況且你都知道你和她再無可能,為何執迷不悟呢?”
高涉白直接將茶杯狠狠地放在桌上,茶都灑了出來了。他冷眼看向綦洈,說道:“你之前不是挺清心寡欲的嗎?怎麼,現在不想演下去了?”
綦洈眼淚已經緩緩淌了出來,她咬了咬嘴唇,說:“我隻是覺得,你沒有辦法給雲箋幸福,曷不給我一絲可能。”
高涉白聽完這句話之後,眉頭一直皺著。兩人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最後的最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高涉白起身,繞過她拂袖離開。
他不想再輕易許諾了,因為如果做不到的話傷害也許會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