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同你打探君上的病情,你隻需佯作無事,一言不發即可。”她強調道:“注意,是佯作。”佯作便是引得人不斷思慮的最好方法了。
而心目中,沈從容已對會同吟香打探消息之人有了定義。隻是不知,當年她選擇自己作為依仗,如今她又會選擇誰呢?即便她倆是親姐妹又如何,沈從容從未體會過親情的溫暖,若有人意圖摧毀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她又何必顧念那虛無的血脈之情而手下留情。
吩咐下去之後,沈從容很滿意的看到吟香恢複舊態一樣的對待自己。她白日待得蕭玨同大臣議事完畢後便前去書房,她安靜的坐在一處角落,將奏折分類,選出蕭玨需要蕭玨裁決之事交由吟香放在蕭玨桌案上。從始至終她一言不發,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蕭玨看著奏折上她用紅筆打上的醒目記號還是無端由的將目光瞥向那人。
二人一個不說,一個不提,竟真的以這樣奇妙的組合存在於周圍人的視線中。朝中聽聞君上新有了一個少年文書,執掌軍機要事,翻閱各地奏章。老臣紛紛上書彈劾,卻被蕭玨一力蓋過。
睿王府,後院書房中,小廝上完茶後躬身退下。門將將闔上,坐於客位的老者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說道:“如今君上竟將軍國大事交由一小兒手中,王爺,局勢恐不利啊。”
睿王蕭煜似沒聽見般依舊保持著凝視著桌麵的姿態,他一手擱在桌上,把玩著一小瓷瓶,神思卻早不知在何處了。老者有些氣急,拂袖咳嗽一聲,又道:“王爺可有聽老朽之言?”
蕭煜回過神,狹長的雙眼似帶著重重算計般的看向那老者,老者微微一愣,心中一驚。卻又見那雙眼眸轉瞬含笑,蕭煜開口道:“丞相之言字字珠璣,煜豈會錯過?”他抬手示意丞相坐下,才緩緩道:“各處打探的消息都不甚清楚,然可以確定的是君上如今身子大不如從前,才會有小兒代政之說。不過,丞相,從君上這段時日處事風格來看,可有差錯?”
丞相韓潭皺眉撫著胡須,半晌才搖頭,“君上處事風格已自成一套,較之以前更為果敢,手法也更顯犀利。”
蕭煜讚賞的點點頭,“丞相能察出這般也算有心了。以前沈從容在時也曾有官吏彈劾其年少張狂,手段狠絕,可一向仁厚的君上竟充耳不聞。如今雖有朝臣彈劾少年文書,可觀君上做派卻無更改的跡象。丞相,這趟渾水,我等還是莫要參和的好。”
韓潭蹙眉神思,倘若君上真是身子不好,以如今的行事風格來說也能理解。時日不多,自會采取非常之策。而眼下最要緊的卻不是關心文書合乎情理與否之事,既然君上喜歡,他們又何必枉做惡人。烈王與睿王兩派之間的鬥爭似乎已隱隱有浮出水麵之勢,倘若分不清主要與次要,恐這次對弈將會慘敗。
韓潭倒吸了口氣,再看向書案後那人便更多了一分恭謹。“臣糊塗,顯些誤了大事。”
蕭煜淡淡的笑了笑,他之所以會如此一針見血絕非智慧之故。他不過是猜出了那人是誰,而自己於用她之時早已仔細琢磨過她的行事風格而已。曾經她甘於站在人前充當靶子任人攻擊,卻完完全全的將自己與蕭玨的政見付諸實施。眾人攻擊又如何,那人豈會在乎?如今亦是如此,她再次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不外乎是調轉人們視線,讓人忽略君上的一些舉措而已。畢竟,相較於還看不清的利害關係人們更看重眼下的得失,而一個莫名冒出的無名之輩掌管軍國大事自然會引得不少臣子心中忿然,相較而言,蕭玨的一係列舉措則顯得不是那麼緊要了。
蕭煜笑了笑,玩味的看著手中被自己撫摸過許多次的瓷瓶,她竟會這樣全心助他。嗬,誓言猶在耳,伊人卻心移。說的愛護一生到頭來不也是利用自己鏟除異己,說的不會負己也隻不過是時機不對吧。他猛地攥緊手中的瓷瓶,眼中的笑意卻愈發明顯。
既然他想看,就讓他睜著眼睛仔細看清楚好了。既然他做不了決定,就讓自己憑本事完完全全的讓那人知曉好了。“蕭玨,我不過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嗬,包括江山,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