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子苦著臉,搖首道:“奴才也不知道,是經過的宮人瞧見來回報的。她總不會是要抱著帝姬跳下去吧?”
蘇絮雖然不覺著蘇沅會是那種抱著朝歌尋死的人,可說來,她才沒了一個孩子。這幾日都在說她神智不清。蘇絮想著,她這一輩子,也唯有這麼一次機會了。往後她未必會有自己的指望,如今朝歌就當真是她的親生女兒,皇上又這樣喜歡。如何能有半分閃失呢!
蘇絮立時繞開眼前的人,直奔著殿門往外衝。
江沁瀾緊跟在後,拉著她的袖子道:“你做什麼?”
蘇絮握著江沁瀾的手讓她放開自己,沉聲道:“我曉得你心裏的顧慮,可朝歌說到底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麼能不管!”
這一句話不消再說許多,江沁瀾便立時懂了蘇絮的考慮和心思。她低低的嗯了一聲,跟著蘇絮一塊兒往外走道:“我陪你去。”
蘇絮沒有再說什麼,兩人立時乘上轎輦往雍德門走。
等到達的時候,就瞧見一眾宮人和侍衛全都湧在雍德門的下麵,城牆上也有人。場麵極度混亂,不過在聽見太監高聲喚“敏貴妃駕到,寧淑儀駕到”後,在場的人立時安靜下來,顧不得旁的,連忙跪地向蘇絮行禮。
蘇絮下了轎,白檀擔憂旁人瞧出什麼,忙來扶住蘇絮,小聲在蘇絮耳邊說道:“人多口雜,娘娘到底還是要主意一點。”蘇絮嗯了一聲,望著上麵兩個人影,一個是蘇沅無疑,另一個她瞧著仿佛是昭雲歸。她想不通昭雲歸怎麼會在那裏。兩人仿佛僵持住了似的,太高太遠,蘇絮也並不能聽見他們說的話。她似乎極為艱難費力的樣子扶著白檀,道:“咱們上去。”
蘇絮話音剛落,便聽見身後有人道:“娘娘身子虛,不宜上去。”蘇絮聞言回首,看見君陌白急急趕過來。蘇絮微微咬唇,此刻心裏全然是朝歌,哪還能顧得上旁人的勸說。她並沒有停步,雖說旁人瞧著似乎是白檀在扶著蘇絮,可蘇絮確是拽著白檀往城樓上。
江沁瀾曉得拽不住,也立刻走過去扶住蘇絮,道:“走吧,我與你一同上去。”
蘇絮此刻心思極是慌亂不安,聽見江沁瀾這番話,近乎於要失聲痛哭出來。
君陌白曉得蘇絮的脾氣,心知攔不下,也是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天氣已然轉涼,這會兒陽光還好,雖說比起清晨夜裏都要好許多。可城門上的風很大,吹得人衣袖翩飛,人也要跟著吹倒了。
蘇絮登上城樓,聽見風吹動衣襟咧咧的響聲,昭雲歸墨綠色的官袍和蘇沅鵝黃的裙擺此起彼伏,遠遠瞧著仿佛絞在一起似的。朝歌此刻被蘇沅緊緊的抱在懷裏,哭聲漸弱,仿佛沒吃東西的小貓一樣。
蘇沅看見蘇絮過來,情緒越發激動,向後麵退了兩步,道:“蘇絮,你害了我的孩子,你的孩子也別想好。”
她說著極快的就要將朝歌舉起來,昭雲歸側首對著幾人,瞧見跟上來的江沁瀾與君陌白都並非外人,當即眉峰一蹙,在千鈞一發之刻沉聲道:“那是你的孩子!”
蘇沅被這話說的劇烈一顫,愣愣的回首,難以置信的說道:“什麼?”
昭雲歸聲音並不大,被風蓋住,便隻有城樓上的人能聽見。他抬首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蘇沅,道:“偷梁換柱,以假換真罷了。那皇子是假的,帝姬才是你的親生女兒。”
蘇沅將那孩子放在懷裏,滿是懷疑的看了又看。昭雲歸並不給她思考的機會,道:“若是小主當真要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本官倒也沒什麼可攔的。本官告訴你,不過是想讓小主別做後悔的事兒。”
蘇絮心裏一緊,猛然出現一個極邪惡陰險的念頭,那個念頭盤在她的腦海裏,讓她猶豫不已。昭雲歸說出這話雖是好心,卻也讓蘇沅知道了。蘇沅如何能輕易的放過!這話若是入了皇上的耳朵,縱然皇上相信自己,可也必定會在心裏生出疑雲。那麼,蘇沅必定要除掉。
除掉蘇沅,或是留下她。蘇絮腦中在不停的互相博弈,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昭雲歸那般滔滔不絕的話與蘇沅的質問全都遠去,她盯著蘇沅背後的宮牆,那後麵,便是啟曌城後宮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