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著她的計劃,我和軒兒去了邊關。
捷報上常寫‘前方戰事激烈,王爺坐鎮指揮,各將軍勇猛克敵’,但我似乎其實並未起多大用處。領兵殺敵的一直是軒兒,我隻是坐鎮而已,指揮都沒有。但我們勝利了,不到三個月,被攻克的城池已經收複了大半。
而後,密報傳來,父皇病入膏肓,朝不保夕。
我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是軒兒出的主意,叫我裝病,命人假扮成我躺在營帳裏。而我則喬裝打扮一番偷偷趕回北城。軒兒的能力我信得過,我便把一切交給他然後回去了。
趕回皇宮,剛好來得及見上父皇最後一麵。他當著幾個重要大臣的麵將皇位傳給了我並擬定了詔書,而後便含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皇祖母知道大局已定,心灰意冷,飲下鴆酒自盡。我那一直三催四請不肯來見父皇最後一麵的母妃,在我前去迎接她時,也靜靜的躺在地上沒了呼吸,身上還穿著僧袍。
宮裏的事情草草處理一下,我趕快去曄王府接他們母子來。
真好,一切在一夕間定局,她的計劃完美的實現了。
生下孩子後,她,昏迷了五天,這五天我差點急死了。若不是太醫一再言明她隻是虛弱過度才會如此,我懷疑我也會像皇祖母那樣做出一怒之下遷怒太醫之類的事情來。
表哥沒死,這點我有八成的肯定。還有兩成的不確定,是因為他一直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直到她離開前都沒有,我無法確認。
我有時甚至有些壞心的希望表哥真的死了,那樣的話她就會留在我身邊再也不離開了。雖然我知道她不可能嫁給我。
朝華(楓王妃的名)是一個很賢淑的妻子,也很聰明。逼她做我的後妃,不僅是因為她看出我有這一層意思,而且她也看重了她父親皇商的身份。若是能將她收歸我的後宮,不怕我的皇位坐不穩。
那時我雖說身在太廟,但宮裏發生了些什麼事,我都還是知道的。故意不去阻止,是出於我的私心。我私心的希望她會選擇留下,和我一起坐擁這個江山。
但她還是離去了,跟表哥一起。
那天聽人來報,說軒兒中途脫離軍隊不知去向我便隱隱料到發生了什麼。趕回宮裏,在宮門口我見到黃公公領著幾個人往外走,幾名宮女裏有一個身影令我莫名的感到眼熟。派人跟著他們,我匆忙進她的寢宮去看。她果然不在了,我又循著部下指的方向追過去,追到時,隻看到了她們快馬離去的瀟灑背影。
沒有再追,是因為我聽到了她的歌。
‘任我飄搖’,這是她唱得最響最亮的幾個字。坐在馬背上,我反複咀嚼了這幾個字好久,才淡淡的喃喃道:“任你飄搖?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麼?”
那一刻,我明白,她的一顆心是屬於外麵的大千世界的。小小的一個皇宮容不下她。
皇祖母留給我的是一個爛攤子。朝政交到她手上十一年,她重用薛家人,網羅黨羽,而薛家人大都好逸惡勞,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多少年下來,建祥早已是千瘡百孔,百廢待興。皇祖母去後,雖然薛氏黨羽的主要人物都已被表哥除去,但朝中明裏暗裏還不知藏有她的人。她走了,那些人還在,我花了差不多兩年時間才將他們肅清。況且還要熟悉政務、處理戰後事宜等等,我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幸而有軒兒還有國丈為我分擔了不少。
我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皇位的任重道遠。
麵對這副沉重的擔子,我差一點卻步。但我也知道,這副擔子非我挑起不可。
父皇臨走前,曾愧疚的看著我,向我訴說他的不得已。但是,他強調,這個皇位隻能由我來繼承。幾十名皇子裏麵,最能勝任皇位的隻有十一皇兄和我,但十一皇兄是薛家的人,有他在一日,薛氏一黨便一日不能去除,國風便一日不能重整。唯有我,無牽無掛,還有鐵麵無私的國丈做後頓,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但我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沒有做成。
我想留下她,想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想她像看表哥那樣看著我。有她的聰慧無雙,我做起事來肯定更加的得心應手。有她在身邊,我的日子肯定不會枯燥無聊。隻是,在我推開她的那一瞬,我便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