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他怕我？
口口聲聲要他怕自己，可是心裏從未想過他會真的怕，自己這樣寶貝著的弟弟，會恐懼自己到將秘密對別人吐實，而對自己卻有所隱瞞嗎？
我哪裏做錯了，哪裏說的哪句話做的哪件事傷害了他，他記在了心裏，所以才在很多事情上都藏著秘密，不肯對自己坦白？
門口發出密碼按鍵的聲音，推開，葛天籟走了進來，頭低著，玄關處明亮的燈光照射下，葛晴看見他額頭上一大塊青腫，心中一跳，走過去抬起他的頭，隻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眉骨處高高地腫起，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整個人像是被車碾過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葛晴聲音顫抖著問。
“我剛才在外麵躲車，摔倒了。”他低聲說道。
葛晴信以為真，伸手拉著他，想要看看他的傷勢，客廳中聽見姐弟二人對話的鞠無瑕走過來，看見葛天籟臉上的傷，立即問道：“你跟人打架了？”
“沒有。”
“沒打架才怪，你眼睛上麵那傷，要是再低一點兒，你眼睛就該瞎了！你跟誰打架了？”鞠無瑕臉色不佳地看著葛天籟問。
“我真的沒打架，我隻是——”
鞠無瑕打斷葛天籟的話，看著葛晴道：“我不信他是摔的，你信嗎？”
葛晴仔細看著弟弟，看了一會兒，疑雲大起地問：“你真的打架了？打架了為什麼要瞞著我？”
葛天籟臉紅了，不敢抬頭看葛晴，低聲慚愧地道：“我——不想姐姐擔心。”
“這樣我會更擔心啊！”葛晴大叫，伸出手將葛天籟拽到客廳處，盯著他臉上的傷，氣得也忘了罵他，隻問道：“誰打的？”
“不認識。”
“不認識為什麼要打你？”
葛天籟腫得一大一小的眼睛看著葛晴，不肯回答。
葛晴看著他的傷，氣得胸口不停地起伏，後來她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撲簌簌地沿著臉頰向下流，她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流淚，有些慌張，葛天籟更慌了，不自覺地雙膝一軟，跪在葛晴麵前，低低地說道：“姐，別哭了。”
葛晴連忙伸手把他拉起來，說話時聲音仍有些顫抖：“誰——打的？”
“同班同學，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為什麼打你？”
“……”葛天籟嘴巴張開，看著葛晴，欲言又止。
“說啊？”葛晴催促道。
“他們嘲笑我的長頭發——”
“就因為這個？”
“老師也讓我剪短，我不肯，他們仗著有老師撐腰，就捉弄我……”
葛晴知道這一句“捉弄”背後，不知道有多少初中生的惡意在內，她伸出手摸著弟弟的長頭發說：“那你就去剪短了吧？”
葛天籟搖頭道：“可——你不喜歡我剪頭發啊？”
“我更不喜歡你挨打。”她氣急地說，說完站起身，去拿急救包，給葛天籟上藥，看他被碘酒刺激得不停向後躲，心中十分難過，柔聲對他說：“你啊，為什麼這麼強呢？該聽老師話的時候，還是得聽啊？”
“我——不稀罕什麼老師不老師，我隻聽姐姐的話。”他說，用手摸著自己的長發，好半晌才猶豫著問葛晴；“剪短了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葛晴看著他秀美黑亮的長發，搖頭說道：“我曾經說過，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不管你做了什麼，姐姐都會一輩子喜歡你，絕對不會背叛你，你忘了嗎？”
他的目光因為這句話變得亮亮地，抿嘴笑了一下，這一笑牽動傷口，疼得他噝了一聲，用手摸著自己眉骨上方被打得最重的地方，聲音很輕地說：“挨了打，我更不想剪頭發。”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我怕他們，姐，我不怕挨打，天天跟他們打架我都不怕——”
葛晴看著他，見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平靜，隻眼神中露出一絲絲的心高氣傲，她想不到這個小孩竟然有這一麵，難道他在自己麵前的溫順聽話，全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是個好鬥逞強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