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把生活過成故事,一不小心,生活就把我過成了事故。
在這座城市的入口處,有一家名叫驛站的咖啡廳。比起那些繁華街段,這裏是最容易被遺忘的角落,而我卻是這裏的常客。
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我總是靜靜坐在靠近窗戶的桌子旁邊,看著馬路上的兩種人,一種是離開這座城市的人,一種是進入這座城市的人。這兩種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表情,皺著眉頭,一臉的焦慮和陰沉。與此相比,這座城市本身,卻像一位絕情的母親,冷冰冰的站在那裏,看著自己的孩子遠去,或者回家,似乎它的義務隻是冷冰冰的站著、看著。
許多年前,我也是順著這個入口進入這座城市的,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了這家咖啡廳。
那天,父親帶著我,我帶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它帶著父親的夢想和我的迷茫,一起從農村走進了這座城市。
就在這個路口,我和父親像城裏人一樣等公交車。等了很久,公交車終於來了。乘務員喊,“前門上車!”父親嗨吆一聲,左手捂著腰,右手猛力拉低一個大編織袋的提帶,將它搭在肩上背起,它寬厚的肩膀瞬間勒出一條溝子,從溝子的深度很容易判斷出它的重量。裏麵放了我的鋪蓋卷、衣服還有二十三個大饅頭和十三個鹹蘿卜疙瘩,又硬生生的塞進去一批臘肉,這是媽媽一再要求我帶的,讓我送給老師,讓他多教我點知識。
父親騰出左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上車”,這帶有山東口音的一聲吼叫,讓周圍嘈雜的聲響停了下來,大家向我們投來奇怪的眼神,那種目光充滿了鄙夷與嘲諷。
我低下了頭,心裏很是忐忑,更多的是自卑。
我們從前門上了車,父親還沒來得及把編織袋放下,乘務員又喊:“後門下車!”父親冷了一下,背著編織袋,再一次推了我的肩膀,我們又趕緊從後門下了車。
汽車開走了,我們兩個人呆呆的看著遠去的汽車和車上傳來的笑聲。父親沉默了很久,慢慢的對我說,“一定要好好讀書,做個城裏人,不讓別人再笑你!”
他說的這句話,我當時覺得特別雄壯,有種壯士扼腕一去不複還的感覺,差點掉下眼淚來。後來證明那不僅僅壯士的開始,那隻是壯烈的起點。
正在我和父親等車的時候,此時,另外三個人已經順著眼前的道路進了城。
我的思緒正在順著時光這條線高速的奔馳著,突然有個人迎麵走過來,抱住了我,在我臉上上親了一下。這一舉動來的太突然,給我的心理衝擊力很大,不亞於二戰時期廣島人民突然看到原子彈時驚訝,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搞清楚,到底親的是我的左臉還是右臉。以至於,在隨後很長時間內,這個問題都糾纏著我。
“親愛的,等急了吧。”她發著嗲,用右手勾起散落在額頭前的一律黑發,輕輕的把它掛在耳朵上。一律殘陽從透過窗戶,照在她側臉上,那隻耳朵付出粉嘟嘟的柔光,變得有些透明。搞得我心裏砰砰亂跳,目光向下移動,落在了她胸前的兩隻小白兔上。
這不是白日做夢,更不是做夢白日,白日是官員們的專利,我們,隻有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下點****,看白日。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眼神清澈卻帶有穿透力。“親愛的,在想什麼呢?”她露出一口小白牙,嘴唇上一層細細的小絨毛,隨著嘴唇蠕動。內心的浴火遭到了有史以來最慘重的撩撥。我該何去何從啊?我的上帝。
這個女人已經轉過頭去,對跟在後麵的男人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是我的男朋友,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我真的沒有騙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我這才發現,他後麵還有一個男人。他個頭不高,穿著一身阿瑪尼,戴著一塊勞力士,不用猜,肯定是個富二代。
那個男人走到我麵前,麵無表情的盯著我。看得出,他在極力想辦法證明這是騙局,我能聽到他腦硬盤哢哢的運轉聲。他以200兆帶寬的標準搜索著與眼前有關的關鍵詞,先後切換了百度、搜搜、穀歌、雅虎,最後搜到了什麼我不知道,隻是看到他眼前一亮,像是吃了大力丸一樣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