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棄孤(1 / 2)

一場無邊的大雪從眼睛可見之處紛擁而至,本來藍色的天空已被雪色映得泛白。

一個婦人,帶著頭巾,弓著身子,挎著簍子,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某個方向走去。

雪地裏,除了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身影之外,似乎不會再有任何的東西會在這個時節出來了吧。

“那是?”

婦人輕吟。

一個血紅色的籃子在雪地裏格外現眼,如同是少女嫩白的胳膊上刺破了一個血點,讓人不得不去注意,老嫗亦如此。

紅色的籃子,其內競是一個娃娃,娃娃看來是降生不久,臉色微紅,卻麵無表情,小手乖乖地放在籃子的兩側,身上蓋著一個“被子”,是一個信封。

“這樣帶回去怕是夫人又要責備。”

婦人蹲下看著嬰兒,低吟。

籃中的嬰兒似乎聽到了老婦人的聲音,稍微動了動,露出了手指。

竟然是琴指。

“夫人這次應該是要歡喜了。”

婦人用手抱起了嬰兒,才看清這個竟是女娃。皮膚如同雪地裏的白雪一樣潔白而又冰涼,不知道是冬天裏冷的還是本來就是皮膚冰涼。

琴府。

“誰讓你帶外人進來的?”

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臉上帶著怒氣,柳葉眉微微上挑,嘴唇上粉色的胭脂帶著淡淡的光芒,手指細長,可是本來應該柔嫩的手指上卻帶了些繭子。

“我看她可憐,還有……”

“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在琴府待了幾十年了,還不知道規矩嗎?”

如果說一開始女人隻是嗔怒,那麼現在她就是真的生氣了。可憐?世界上可憐之人數不勝數,都能進我琴府,那我琴府還算是仙樂秘境中最重要的府邸?

“夫人,她是琴指。”

“你說什麼?”

女人聽了這話,眼神陰冷,手指之間撚了撚其上的繭子。“琴指”之事對於琴府來說是好事,隻是這個事情非琴府內部人員不能知道,婦人顯然不應該是,所以她得滅口。

“夫人,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知道,您就當我是說了胡話。我在琴府這麼多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老婦人看到女人撚繭子的動作,二話不說直接跪倒,頭磕在地上。女人那是要彈袖中琴的姿勢,按照以前的經驗來說,隻要女人做了這個動作,基本上就要有一人會死。她雖然認為自己是做了好事,但是看到女人的動作還是得把自己當成是犯了大罪一樣。

所以婦人沒有多想,直接求饒。

女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把那孩子給我,自己斷掉舌頭,可免一死。”

“是。”

從此,琴府少了一個仆人,多了一個女孩。

女孩白雪一般,寒冷而又潔白,隻是幾歲,便會識曲。有人說,是夫人親自教授的。

又幾年,女孩到了豆蔻年華,卻不動凡心,每天以鹽洗麵,目的是為了不苟言笑。有人說,是夫人讓她這麼做的。

但其實,是女孩自己這麼做的。

“你想要一個名字嗎?”

夫人看著仍在看曲譜的女孩說。

“我不明白,何為名字,您未曾教授於我。”

女孩薄唇微啟,手指卻在書頁上滑動,似乎在彈琴一般,她的手,若千年的冰泉一般細膩光滑,手修長而又靈活。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號,一個人,有了名字,人家才會認得你。”

“那我不需要名字。”

“為何?”

“您的名字是?”

“樂嫣。”

“那麼您如果沒有了這個名字呢,會是怎樣?”

“大概會無人問津吧。”

“那我明白了。”

女孩咬破舌尖,一滴血滴到手指上,在地上寫上“樂嫣”二子。

“你這是?”

“您且看好。”

女孩用手指在其上如彈琴一樣一根根筆畫彈過去,名字變為了一攤血跡。

“您的名字和您一樣,都是靠別人彈出來的,別人彈出來的是什麼樣子的,你就是什麼樣子的,既然名字不由己,要它何用?”

女孩站起身來,把書緩緩放在地上,指尖嫩白而又光滑,完全不似一彈琴的女子的手,這便是琴指眾多作用中的一個。

有琴指之人,生而為撫琴,琴亦不傷指,琴能入人心,指能道琴聲。

“若你不想要名字,那便作罷。”

樂嫣不想再與女孩說這名字的事情。

隨著時間水一般地緩緩流逝,女孩已經成年。按理說,仙樂秘境,有一大家閨秀成年,成人禮是該辦置的,可是女孩沒有置辦,她的師傅樂嫣也沒有為她置備。可是有人有心,是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