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蓧蓧蹲守了七天七夜,總算盯上了文家新任掌門文六木。那熟悉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於是在夜郎穀裏來了一場不是偶然的偶遇,順便讓文六木把陳家藏了兩千年的金鐲子偷出來。
那個金鐲子,原本不是凡物。
那個金鐲子,原本也不是陳家的。
但是文六木不知道艾蓧蓧的心事,兩人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話和思維的方式都不同,理想和信仰也不相同。
艾蓧蓧所想的,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事。而文六木所想的,就是一家人挺過災荒,妻子平平安安產下寶寶。
艾蓧蓧很委屈,委屈之後就很生氣:好啊,我在地宮裏熬了一千多年,經曆了十一道輪回,總是和你錯過。你卻在人間享受天倫之樂,早把當年的盟約拋在了九霄雲外。
笑哥哥,你是真的絕情?還是當真忘了我?
艾蓧蓧無限傷感。
……
“安娣,怎樣了”?
文六木躺在妻子身邊,輕輕撫摸著安娣碩大的肚子,既興奮又心疼。
安娣的肚子已經滾圓得像一個皮球,小腹下麵還繃起了很多條蚯蚓一般的紋絡。母親的偉大,就是這些紋絡編製出來的。
“元婆在今天中午來檢查過了,說還有三天時間。六木,幸好你帶來了白米,否則……”
安娣說不下去了,否則……後麵的那些事,誰也不敢想象。
老文家大小六十八口人,老的老小的小。老得八十八歲高齡,小的……文六木是長房長孫,下麵還有一堆堂弟堂妹,最小的才兩歲。當然,最小的文家人丁,還在安娣的肚子裏。
文六木歎了一口氣,卻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了六木,你為什麼晚了那麼久才來?”
文六木以為安娣問他為什麼耽擱了,本想把省城的變故和妻子聊聊,但是怕驚嚇了安娣影響了胎兒,於是就撒了一個善意的謊:“有個朋友有點事,幫了他一下,所以就耽擱了。”
其實也是事實。
安娣聊興正濃,索性靠著枕頭撐起了身子。
“我聽小翠說,運那些米來的有十架馬車二十匹馬,十個車夫水都沒有喝一口就走了,老太爺給他們錢也不要。老太爺一高興,還捐出了兩千斤糧食給寨子裏的人,家家戶戶多多少少都領了一些。我說六木,你是在哪裏找的米和馬車,是不是朋友幫忙的”?
提到這個問題,文六木正好趁機想妻子打探一二,於是反問道:“那些馬夫當真沒有收錢?”
“當真啊,不新你去問小翠嘛。”
小翠是文府的傭人,這段時間負責照顧安娣。
想著妻子知道的也沒有多少,她畢竟沒有看到運米來的情況,於是文六木打看個哈哈,說:“朋友嘛,就是危難時候伸出手的人,晚了,睡吧”。
當月亮映在文家老宅屋脊鴟吻上的時候,一道黑影飄進了文六木的書房……
夜郎穀邊殘破的圍牆上,艾蓧蓧孤獨地坐在一塊圓滑的石塊上,翹首望月,百感交集。
這裏離文家寨最近的人家也有兩裏路,身邊就是出氣洞,洞口白霧升騰……而身後就是百裏荒無人煙的夜郎穀,在月色裏顯得慘淡曠遠。呼呼風聲像鬼怪一個接著一個不斷哀鳴……
艾蓧蓧不怕自己會嚇著人。
因為這裏就算是白天也人跡罕至,何況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夜郎穀裏總是有狀況出現。
兩千年前,這裏曾經是她生活過的地方。那時候,仙樂飄渺,鼓舞升平。艾蓧蓧是一個凡人,過的卻是神仙日子。
兩千年過去了,人非物也非。我的宮殿,我的霓裳……都隨著那場劫難煙飛灰滅。隻有一道殘垣,訴說了漸行漸遠的故事。
一道黑影淩空掠來,跪在危牆之下,艾蓧蓧的麵前。
“宮主,你要的東西我找來了。”
“沒有驚擾人家吧。”艾蓧蓧身子一滑就躍下兩米高的圍牆。
“宮主放心,我已經依附在他家人的身上,怎麼說也算是他家的一份子了,我不會驚動他家任何人的,也會輕易暴露身份”。
“好,你速速回去,有事情我自然會傳遞信息給你。”
“喏,宮主多保重!”
黑影說完,瞬間飄逝。
艾蓧蓧重新躍上圍牆坐下,滿臉蕩漾著笑意。
她的手裏拿著一個錦盒,就是剛剛那個黑影帶來的。
艾蓧蓧樂嗬嗬地打開錦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褪。
錦盒居然是空的,裏麵根本就沒有她想要的金鐲子。
“啊……”
艾蓧蓧長嘯一聲,夜郎穀裏風聲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