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舟一去未曾返,庭院深深,堂前孤月,暖簾櫳卷盼誰歸?
一夜西窗引寒生,三更外,五更至,遠處笙歌似昨夜歡。
紅綠滿枝,化誰相思;宿雨成愁,歸期幾時?
九重天外有鳩鳴,人間尚有蝶戲蕊。誤了少年遊。知己難覓落惆悵,酒醒方知夢難成。玉砌重樓鎖雲錦,萬朵梨花思悠悠。細雨落入韶光中,憑賤沉檀踱高樓,西風寂寥春歸去,誤了此生已成空。
他最後的記憶就是漫天的梨花隨著滿目的猩紅。他甚至還來不及看那個一直被他護著不讓她認識這個世界的小人兒有沒有被他嚇到,就這麼沉沉的睡了過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笑著點點小人兒的鼻尖,說這一切隻是和她開玩笑。
他沒有再醒過來,躺在他們專屬的宮殿裏纖塵不染的睡著,安靜的好像就這麼不理塵世的睡去,睡到浮生全變了模樣,睡到她的小丫頭變成了大姑娘,睡到漫天梨花不再用法術也會一直飛舞時,他已經不會在睜眼看了。
所以,他看不到他一直護著的小丫頭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她開始慢慢長大,變得不再單純,不再愛笑,不再在乎任何東西,甚至……連她最愛的闌闌都可以舍棄,隻為了他可以睜開眼睛,再看一看她……
可這些,他都不知道。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沉睡可以讓丫頭這麼快的成長,他也不知道,在他真正意義上的消失時,他的小丫頭撕心裂肺的痛哭和散在他眉心的一滴淚成了他不願意認輸的執念,所以,他化成了漫天梨花。原因無他,隻是僅存的那些記憶讓他依稀記得,她極愛梨花。
他沒有說的是,小丫頭要好好的,好好地……
……
她的最初的記憶,就是古樸的寺院高高的圍牆,圈攬了院牆外沒有的自在和清淨。她沒有名字,隻知道自己是一棵樹,一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樹。
她不會說話,不會變身,唯一有靈識的,不過是她的眼睛,很好奇的看著這牆內牆外,悲歡離合,日升月落。
對事物這麼稀奇著實她自己也有些不解,每日每日的仰頭去望這世間的一切就好像,她是在替別人在看世界一樣。很新奇,很滿足。
第一個發現她有靈性的是一個每日在他旁邊挑水的小和尚,她見小和尚每日挑水很辛苦的樣子,就偷偷的用樹枝幫小和尚擋些陽光,小和尚當時不覺有異樣,可當小和尚覺得累了就想靠在樹上歇息一會,剛好碰到了她為他遮陰的枝幹,頓時一陣瘙癢襲來,她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這是她在人間說的第一個字。鈴鐺般清脆天真的笑也為這座晨鍾暮鼓的寺廟增添了一抹鮮活。當方丈緩步來到她麵前的時候,他的身後是剛好落在地平線上的夕陽,方丈一身素淨的僧袍在夕陽的斜暉下鍍上了一層金黃,她記得,當時方丈看到她時,眼中的憐惜,很像以前她觸碰過的溫暖,溫暖到,她緊緊拉住後不想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