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鴉鷹之辯

烏鴉飛翔必定要頻頻振動翅膀,方能遠行;老鷹卻一張開翅膀,就能迎風飛得很高很遠,不必反複振動。烏鴉見了非常羨慕,便學它的樣子,振動翅膀飛至天空。然後張開翅膀不動,哪曉得竟飄然落下來。

老鷹見了嘲笑道:"我所以張翅不動而能遠飛,是因為體形大的原故,像你這小小的東西,倒要學我,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嗎?"

烏鴉發怒道:"照你這幺說來,那大鵬鳥睡在那裏,也會飛向天空了?"

孔雀雄辯

鳳凰自以為是鳥類的大王,凡遇事情都傲視一切。孔雀對它譏諷道:"你怎幺夠資格稱王,我做大王還差不多。"

鳳凰冷笑道:"你有什幺高貴品德、傑出才能,竟想篡奪我的王位?"

孔雀說:"人是萬物之靈,卻往往用我屁股下的毛放在頭上做美觀的裝飾品,稱之為'花翎'。軀體中,頭是最尊貴的。

人們最尊貴的頭腦,尚且還要向我屁股上的毛借光,可見人的頭還不及我的屁股,我為什幺沒有資格做鳥類之王?!"

轎夫開價

有個老爺出錢買官,開始是個小官,漸漸由道員(清代一省分數道,道員為一道行政官員)升到地方大官,都是銀子銅錢的力量造就。

一天,他新雇了一個轎夫,問他每月工錢要多少。轎夫答道:"如果專門抬送大人,便衣出門,工錢就不必計較。如果抬送穿戴官衣的您拜訪客人,每月就要10兩銀子。"大官莫名其妙,暫且留用他。

有人問轎夫:"便衣和官衣有啥區別?"

轎夫說:"他一身輕骨頭,如穿便衣,我抬他輕得像沒啥重量,所以工錢可不計較。如果他穿起官衣來,他的帽子、花翎、珠子,還有不知重重迭迭的多少銀子銅錢,不是要我抬一轎子的銀子嗎?如此份量壓在雙肩,為啥不要他10兩銀子的工錢?"

無用之輩

夜叉造反,龍王命令大將興兵問罪,還召募身穿盔甲的新兵若幹。於是,龜、鱉、黿、鼉等,都應召而出。龍王檢閱軍隊,高興地說:"這樣的軍威足夠殲滅那些叛逆的小妖魔了!"

等到擺下戰場時,烏龜先縮進頭頸,拖著尾巴臨陣逃跑。

龍王軍隊大敗。

龍王歎息道:"我看他們都身穿甲衣,以為披上堅甲的自能手執武器英勇殺敵,想不到卻是一班喪師辱國的無用東西!"

菩薩閉眼

民間迷信風俗,認為陰曆七月最後一天是地藏王生日。還說七月如遇大月,有三十日,地藏王要張開眼睛。如逢小月,地藏王就不睜眼。

有一年七月正碰上大月,有人問:"地藏王為啥不肯張眼睛?"

喜歡說笑話的人答道:"你看世上的人,所作所為的事,哪一件是看得上眼的?所以菩薩他幹脆不如閉上眼睛幹淨。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正是如此。"

徒有虛名

世上人常常把鶺鴒鳥比作兄弟。一個迂腐的讀書人見了問道:"你的兄弟都在哪裏?"

鶺鴒說:"我們從小就是雌雄配對,隻有夫婦,哪有兄弟?世上沒有公冶長(傳說此人精通鳥類語言),因此人們不知我們底細,錯把兄弟的名義給了我們。其實我找遍各處,也不曉得誰是我哥哥,誰是我弟弟?"

我聽了歎氣道:"想不到五倫大義(封建時代倫理觀念,即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也有徒有虛名的!"

藥材告狀

《本草綱目》上各種藥材,聯命署名奏報神農道:"小臣們或溫或涼、或補或瀉,各有特性。誰知世上醫生,將我們配上湯水以來,荒謬地加上君臣佐使(以主治藥物為君,以輔治藥物為臣,與主治藥物相反相成的為佐,藥引為使)的說法。一會兒以此藥為君,一會兒用那藥為君,一天之內,不曉得要被他們顛倒錯亂幾次。因此,我們都不安心於本位,特請求您頒布聖旨,督促人員調查真實情況作出正確決定,以便安定大家的心思。"

神農看了奏本大笑道:"這是民主國家選舉總統的慣例,不足為奇,何必大驚小怪。"

一隻天眼

有些無知無識的女人、孩子,常說什幺"天眼",真是太可笑了。

有人問:"天眼究竟在哪裏?什幺樣子?"他們一定會答:"閃電就是天眼。"照這幺說,閃電隻有一處地方,那幺天就隻有一隻眼睛了?有人笑著解釋道:"這就是所謂獨具隻眼(成語,比喻具有卓越的見解)。"

不少分寸

甲向乙借錢若幹,講明利息二分,限期還清。誰知甲借去後避而不見,乙屢次索還不得,便寫信責問。於是,甲便先還若幹元,過了幾個月還若幹元,一年後才慢慢還清本錢,至於利息就一毛不拔了。還說:"所借本錢我分文不欠,沾便宜的不過是利息罷了。"

乙懷恨在心,便向甲借用一件寧綢袍子,借去後也避而不見。過了幾個月,才歸還一尺寧綢,還寫信道:"所借衣袍,先還一個袖子。"又過了幾個月,再歸還三尺,說:"今天再還一個衣襟。"過了兩年,才慢慢將一件長袍的表、裏布料還清。乙告訴甲說:"所借衣袍,不少分寸,沾便宜的不過是裁縫的工錢罷了。"

變形變心

小說家寫道:"狐狸煉成精靈,就可以變成人樣。"一隻狐狸很相信這種說法,便天天修煉,煉了2000年還不能變成人。

一天,它偶爾進城,看見有個反穿貂皮馬褂的人,不禁大為驚奇,便去詢問有道德的老年人:"我要變成人,修煉了2000年都不能成功。今天我看見一個人,上半身已經變作野獸了,請問他修煉了多少年?"

老人答道:"凡是要變化形體,首先必須變化他的心。你雖然修煉了2000年,可是還沒變成人心,所以到底還是不能變成人形。可像你今天見到的,明明是人,而上半身已經變作野獸,這類人的心,本來已變成獸心,所以不必修煉,隨時可以變成野獸了。"

腳與頭發

腳向閻王告狀道:"人的身體全靠我才能站立,為啥將我放置在最卑下的位置上啊?我很不甘心,請大王改善我的待遇。"

閻王說:"如果你不放在卑下的位置,那幺人就不能站立了。而且,你要是另謀地位,人用他物來謀求自立,你就失去立人的功勞了。我試著打個比方給你聽:民主國家都重視民權,等於說用民權立國。民間有君上民下的說法,人民的位置本來就處在下麵,國家借重下麵的人民來站立,沒聽說人民嫌惡自己位置的低下。你位於身體下方也好象民權。你何必再爭位置?"

腳說:"我的位置應放置在下麵,我已領受您的教誨了。還想問一下:一無所用、痛癢無關的頭發,憑什幺功勞要放在人的最高位置上?"

閻王答道:"這就要另打一個比方了,你看中國這樣大,居於極高位置上的人哪一個是痛癢有關、稍有用場的?"

蚯蚓求學

蛇沒有腳而行走很快,蚯蚓十分羨慕,便學著蛇的樣子行走,可是動作又笨又滯。於是躲在一邊偷看蛇的走路姿勢,隻見它屈曲而行動十分敏捷,也就依樣學習,竭力騰挪、跳躍,結果還是不得前進。沒有辦法,隻能去拜蛇為師。蛇也盡心教誨,可是蚯蚓學了百次也學不會。

蛇便細細觀察蚯蚓的形體、動作,終於歎了口氣說:"我雖然沒有腳,可是從頭到尾節節有骨頭。而你通身沒骨頭,怎能在世上行走呢?"

尾大不掉

主人養了一隻鬆鼠,常常放在衣襟、衣袖間玩耍。

一天,主人睡覺,老鼠們出來偷食吃,瞥見鬆鼠被一條鏈子鎖住,便問道:"你跟我們是同類,為啥被人在手掌中玩弄,難道不想爭取自由嗎?"

鬆鼠長歎道:"我何嚐不想自由,隻是因為尾大不掉(比喻頭輕尾重很難轉動),不得不供他人玩啊。"

腳的權力

身軀四肢,各有位置,這是天然不可強求的規定。

一天,耳、目、口、鼻等召開五官(耳、目、鼻、口、心)大會,發布宣言:"我們位置最高,何等尊貴!那個腳,位於最低下之地,我們要約法三章不能跟它相處一道。"大家都很讚成。

腳聽了,也不跟它們計較。過了幾天,有人宴請,口非常想去,以一飽口福,而腳不肯走,口沒有辦法,隻能讓饞涎拖下一尺。

又過了幾天,耳要聽,目要看,可是供它們聽、看的都在屋外,而腳也不肯行走,耳、目也無可奈何。大家便商量改變原來的決議。

但是鼻不肯,說:"腳雖然能製服你們,可我並不對它有什幺要求,它拿我怎幺辦?"

腳聽了,便一直走到肮髒的廁所前,長久站著不動。汙臭的氣味,撲鼻直入,使人嘔吐得要死。

肚和胃大聲埋怨道:"它們在那裏鬧意見,卻苦了我們!"

冷眼看帆

船上的工具:帆、檣、槳、櫓,應該同樣重視。一天,槳和櫓憤憤不平道:"我們都是行船必不可少的工具,可是船夫對我們都不太重視。而對帆卻另眼相看,把它放在最高位置上,以致帆洋洋得意,大有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概,我們為什幺不圍攻它,殺殺它的氣焰!"

舵勸告道:"不要這樣吧。它洋洋得意,自高自大,隻不過趁一時順風罷了。假如風向不對,它就縮頭縮腦不敢出來了,你們就可以出風頭了。"

槳和櫓便說:"這個移動風向的權力掌握在你手裏,如果遇到順風,你隻要稍微朝邊上一擺,風向就不順了。"舵歎了口氣說:"這種趾高氣揚的東西,何必與它計較呢,你隻冷眼看著它,看順風能有多久?"

手腳合約

手對腳說:"我們要幺管取物,要幺管行動,都有苦差役做,可是平生一點沒有享受。

唯獨嘴巴整天無所事事,隻會吹牛皮,說空話,有時還要招來恥辱和戰爭,成為大家的災難,可是它反而能吃上豐盛的飯菜,這是多幺不公平啊!今後我們約定:凡是嘴巴需要的,我們都不為它服務。手不取物,腳不行走,以此來難難它!"

當天,嘴巴要吃,手不動,嘴巴要到別處吃,腳也停止不走。嘴巴無可奈何,隻能仰天長歎。

手和腳暗暗歡喜,說:"從今以後,它一定要卑躬屈膝來哀求我們了。"

誰知嘴巴一點也不哀求,而肚子餓極了,接著手、腳也癱瘓了,以致不能動彈。這時,手和腳方才後悔了。

狗遇闊老

狗最擅長於討好主人,又很欺貧愛富,見到衣衫襤褸的人,一定要大肆叫咬不已。

一天,它跑到郊外,碰到一隻金錢豹,想:"這東西金錢覆體,定是富家公子,我要好好巴結它。"便立即跑上前去,作出種種搖尾乞憐的姿態。哪知金錢豹猛地撲上來,張開大嘴要吃狗,狗大驚失色,轉身飛逃而脫險,可是已嚇得魂不附體了。

恰巧碰到一頭牛,牛笑道:"你不通人情世故啊!難道沒聽說近來世上的人,愈是有錢愈要吃人嗎?"

鬆樟之辯

鬆木對樟木說:"我出產的鬆香,味道香,你出產的樟腦,味道辣。你遠遠不及我啊。"

樟木說:"你隻能被人們劈解作板片,鋪成地板,供人踐踏。我卻被雕為神像,受人跪拜,你怎幺及得上我?"

鬆木說:"我雖然受人踐踏,卻也有做棟梁大材的時候。你雖然受人跪拜,不過常被明白人呼喚為'木偶'。何況有時你還做成鞋子的後跟,為女人填腳呢!"

財神斷案

一天,銅錢和銅鼎爭論彼此價值高低,久久不決,便一同到財神那兒打官司。

銅錢說:"我同它都是銅,它龐然大物,一無長處,隻是陳設在廳堂院落,供人觀賞。

可人們總是動不動高價購買它。我是國寶,專門負責商品流通,便利國計民生,可世人總是譏諷我是銅臭。我有功於人,反受此壞名聲,很是不平,請您作出公正的裁決!"

銅鼎說:"大禹澆鑄九鼎,成為皇帝傳國之寶,我怎幺不尊貴?"

財神感歎道:"這個案子我不能裁斷。以後的皇帝沒有鼎,還是皇帝,可古人卻不能不用銅錢。現在風氣不像古時淳樸,往往有大功於人世的,反而遭罵,而有好名聲的,都不過是粉飾太平,白白一個好看的外表罷了。很多情況都是如此,我又有什幺辦法呢?"

鴉引經典

飛禽中算野雞的羽毛最華麗,也最悅目。因此野雞也最愛自己的羽毛,常常向同類誇耀,鳥兒們也隻好謙讓。

唯獨烏鴉不服氣,說:"你羽毛的多彩,怎及得上我的潔白?"

野雞嘲笑道:"別人嘴裏還可以說這種話,像你滿身漆黑,還自認為潔白。請問:什幺顏色才算是黑色啊?"

烏鴉說:"我這種說法並不是主觀臆造,有詩做證明。唐詩有一句叫'玉顏不及寒鴉色'。你想,玉是白的,尚且不及我,我的潔白可想而知了。"

公冶長聽見上述對話後歎道:"這強詞奪理的畜生,偏偏會引經據典!"

自家吃馬

兩個人用象棋來賭勝敗。

下到一半,黑棋的卒,將被紅炮吃掉,一吃掉,黑棋就要敗局。黑棋如果讓車返回,就可以挽回局勢,可是有一個黑馬擋在車道上。怎幺辦?黑棋主人思考了很久,突然走車,自將黑馬吃去。

紅棋主人大鬧:"從沒這樣著法。"

黑棋主人說:"我自家吃自家,有什幺不可以,你哪裏管得了我許多?"

空心老官

各類蔬菜,都是按照季節生長的,一過節令就沒有了。隻有蔥卻是四季都有,而且廚房裏天天用它,成為必不可少的調味佳品。蔬菜們便聚在一起問它:"你是用什幺辦法達到如此水平?"

蔥答道:"我也沒用啥法術,主要是虛心吧。"

蔬菜們歎息道:"可見虛心者自能立於不敗之地,而且到處都能適宜他生存發展。"

有棵蔬菜提出異議道:"什幺虛心不虛心,不過是個空心老官(對沒有學問和才能的人的諷刺稱呼)罷了。你們不見世上的空心老官,年年如此,處處有他得意的事嗎?"

改成毒性

蔬菜們被人吃怕了,便相聚商量對策:"我們生來味道好,所以人喜歡吃。長久下去,我們豈非要絕種了?從此我們約定,一律變為臭味道,也許可以保全自己。"

大蒜道:"沒用沒用。像我有臭味,世人卻稱作香氣而大吃,怎幺辦!"

大家說:"那幺改成辣味好了。"

薑和辣椒叫道:"不可不可。人們不是照樣大吃特吃我們?"

大家又商量變成苦味。可是又想到廣東有一種苦瓜,人們經常吃它。大家覺得隻能聽天由命,物競天擇罷。有棵蔬菜獻計道:"斷腸草性毒,人吃了要斷腸而死,為什幺不改毒性?"

蔬菜們歎息道:"原來如今世界,不具有狠毒性格的不能生存。難怪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啊!"

真龍天子

鄉村老學究閱讀《幼學故事瓊林》(清代程允升編,私塾啟蒙教材),見到"龍為百蟲之長"的句子,便深信不疑。

有個明白事理的讀書人說:"龍這個東西,沒有事實可供查考,恐怕不能相信"。古往今來雖有這種說法,可從來沒人見過。這是古人的寓言罷了。"

村學究爭辯道:"它是蟲類的首領,自然尊貴,不容易見人,也不會輕易地讓人看見。

譬如真龍天子--皇帝,是天下百姓的首領,也是不肯輕易見人,人也不能輕易看見他,就是你我兩人都未曾見過皇帝。難道北京的皇帝,也是沒有事實可供查考,是古人的寓言幺?"

大人虎變

有個捐錢買了個最低級官職的人,初到衙門報到。上司偶然問話,他就期期艾艾地不能流利回答,甚至嘴唇擅抖不已。

退堂後,同事們譏笑道:"上司不會吃人,你為什幺怕成這樣?"

回答道:"他是老虎變的,我怎幺會不怕他?"

人們更加笑他的荒唐,他又說:"不是荒唐啊,我曾經讀過《易經》,書上寫道:'大人虎變'。"(大人,指天子;虎變,變革一新,好象虎變一樣,文彩斑爛,煥然一新。此人完全錯解了原意。)

藏放榆錢

一個叫化子拿了破筐子到榆樹下,拾取了許多"榆錢"(榆莢,形狀像錢)而去。過了一會,又來取。看見的人很奇怪,暗暗跟蹤他,原來他在深山裏挖了一個洞放榆錢。便問道:"你藏了榆錢有啥用?"

叫化子說:"這是錢嘛,所以放在石洞內藏起來。"

人們懷疑他有神經病,誰知他卻笑道:"世上的守財奴,總是挖洞藏著有用的錢不用,甘心情願刻薄自己,卻自以為是大富翁,這跟我藏榆錢有什幺兩樣,你們對守財奴不覺得奇怪,反而嘲笑我,這是為啥呀?"

猴子自誇

小野獸們相聚,各各議論自己的形狀像誰。豬說:"我像大象。"狗說:"我像大狼。"貓說:"我像老虎。"還各自誇耀:豬說象最靈,狗說狼最強,貓說虎最猛。

猴子聽了笑道:"你們不要自誇,我最像人。憑你們像誰,人都能製服它們,所以我是最高貴的。"

大家無法同它爭高下。於是猴子沾沾自喜,常於山穀間遊逛,還用這話在同類中誇耀。

野獸們都很厭惡它。

一天,獅子路過,大象便向獅子報告猴子驕傲自大的行狀,獅子大怒道:"它雖然很像人,可是還不能稱作人,就這樣放肆了嗎?!"

洋狗吃屎

蚊子形體最小,卻常常一邊飛一邊叫,很是得意。一天,它碰到一條外國狗,就想,這是龐然大物,可以把它當做靠山。便恭敬地稱它為"大人",自稱"卑職"。

洋狗很是高興,便準許蚊子附在自己身上,帶它一同飛馳。跑到一處地方,見外國人大便,狗便守候在旁邊,等外國人走了,便去吃屎。

蚊子見了很懊悔,振開翅膀就要遠飛。狗問它為什幺離開,蚊子答道:"卑職雖然地位低下,吃的還是中國百姓的膏血,別人已經把我罵得狗血噴頭。方才我要跟您大人學習洋務(清朝末年辦理外交事務的簡稱),想不到大人是吃外國屎的!"

誰不怕痛

一群人相聚一起討論:人身上什幺最不怕冷和痛。

一人說:"最不怕冷的是麵孔,它無論冬夏都不必穿衣,最怕冷的是屁,它一向藏伏在肚裏,偶然放出來,它也連忙向鼻孔鑽進去了。"

另一人說:"最不怕痛的是手臂,無論誰用東西擊打,手臂總是首先擋住。"

一人馬上反對道:"不,不,手臂雖說不怕痛,但打得狠了,也要退縮的。我看,最不怕痛的是眼淚鼻涕。不信,你越是打,它越要從眼睛和鼻孔裏跑出來。"

雄風雌風

有人談到宋玉賦辭"此大王之雄風也'的句子,便疑惑道:"風是無形無影的東西,哪來的雌和雄?"

有人開玩笑道:"從古以來就有雌雄風的說法,你就是不懂得考證啊!"

問:"你說有什幺根據?"

答:"凡是挾帶雷雨而來的風,稱為雄風;月明星稀、輕雲薄霧時候的風稱為雌風。"

駁:"這也是主觀武斷的瞎說,終究不能用來作為依據。"

答道:"誰說沒有依據,凡是與雷雨一同來的,有雨師(雨神的別稱)風伯的說法,既為伯伯,當然是雄的。月白風清時的風,又稱為風姨風姐,既為阿姨,當然是雌的了。"

牛的兒子

祭祀聖人孔子時所用的牛,先是由典史(知縣的屬官)向他行禮,然後殺死。

有一次祭孔,典史向牛跪拜,那牛左右觀望,很是洋洋得意,對牛群說:"今天我才知道做牛快樂,居然也可以像我一樣。"牛群暗暗羨慕不已。

過了一會,有人牽了牛走向刑場,那牛大為懊悔道:"我今天才知道無緣無故獲得非常幸福的,一定有非常的災禍緊隨而來。"

牛群也相互議論道:"想來那個當官的定是這頭牛的兒子了,因為知道他老子要殺頭了,所以先在法場祭拜它。"

蛇穿甲衣

蚯蚓同蛇結拜為兄弟,出出進進總是一道,發誓同甘共苦。

一天它們走散。過了很久,蚯蚓碰到一隻烏龜,以為它是蛇,走上前去打招呼。烏龜不認識蚯蚓,也不理睬。

蚯蚓惱怒而去,並對人說:"我的結拜兄弟做了武官,便不肯認我這貧賤時交的朋友了。可見人情勢利到處都是一樣的。"

人問蚯蚓怎幺知道蛇在做武官,蚯蚓說:"它從前和我一樣,都是一條光棍,現在卻穿起甲衣(兵甲,古代士兵穿的戰衣,用鐵片製成)來了。不是武官是什幺?"

開門揖盜

有些人家常常失竊,便向土地菩薩祈請保佑,土地菩薩既然接受了大家的香火焚拜,不得不去查看。最後查到小偷是從狗洞裏進出的。過了幾天,又有人向它報告失竊。

土地菩薩便皺著眉頭說:"你們為了防偷,家家都養狗,開了狗洞。如今我查出小偷是從狗洞裏進出,你們趕快堵塞狗洞,自然沒事了。"

失竊的人們歎息道:"我們養狗本為防盜,誰知反是開門揖盜!"

王八骨氣

水獺跳入水裏尋食吃,遇到一條金魚,便一口將它囫圇吞下,卻不能解饞。又往前遊行,遇到一隻甲魚,見它鱉裙(甲魚的邊緣,肉質嫩軟肥美),大喜道:"這東西足足可供我大吃特吃了。"就撲向前吞吃,牙齒碰到甲殼,急切間難以下咽。

水獺不覺大為驚疑,暗想:"剛才吃的那東西,文采斑爛,儀表非凡,看看好象是個讀書人,卻是沒有骨頭的,倒不如這個臭王八,還算有點骨氣!"

蛇龜論官

道教尊奉的真武帝的寶座下有烏龜和蛇兩員大將,一次它們閑談。

蛇說:"我很想捐款買個官做做。"

烏龜笑道:"看你那副尖頭尖腦的相貌,那如同光棍的身子,怎能做官?還是學學我縮進頭顱安分一點吧。"

蛇說:"你不知道,如今世上做官的哪個不是光棍出身?至於尖頭把戲,更不用說了。

若不尖頭鑽營,官帽頂怎能鑽得紅,官位怎能鑽得高?我要是鑽起來,比它們還強些。且等我得了功名,鑽了個好官位,刮了地皮,再來學你縮頭的樣子不遲。"

蛆蟲有用

一頭牛在田畦裏耕作,見烏龜、甲魚成群經過,便歎口氣道:"你們這些東西,對人世毫無貢獻,卻也生在世上,真是沒道理!"

烏龜、甲魚大怒道:"我們對人世何嚐沒有貢獻?要知道龜板鱉甲都是補陰的好藥,這說明我們死了還有用場,不像你一死便沒有用了!"

牛說:"牛溲(牛尿藥物)牛黃(牛膽汁凝結成塊狀)也是好藥,怎幺說我死了沒用?"

旁邊糞坑裏的蛆蟲們聽了便說:"如果說能成為藥物有用,那幺我們肥了五穀莊稼,也是有用的!"

牛歎了口氣道:"原來蛆蟲也有用於人世,可見世上庸碌無能之輩,連吃屎的東西也不如!"

蠹魚執政

昆蟲世界裏有朝廷,有郡縣,也有官吏,亦與別類動物辦交涉。

昆蟲皇帝起先命令糞坑裏的蛆蟲執政,久而久之國權喪失,國勢不振。昆蟲皇帝十分害怕,便下達詔書征求賢人。可是蛆蟲執政後其所引用的人才都是同類。皇帝無法,隻能破例選拔蠹魚執政(蛀食衣服、書籍的蟲,也稱蠹蟲、衣魚。),罷了蛆蟲的官。久而久之,國家腐敗照舊,國勢依然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