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響響卻沒想到,楊美儀會從痛恨至極的表情一下變得非常痛苦,她揪著自己心口的衣服,一副呼吸都困難的樣子,仰起臉嘶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每次一遇到蘇錦年,我就厄運連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報應!如果沒有他,老頭子和暖暖就都會好好的,是他害了他們,是他害了他們!”
楊美儀的神情狀若癲狂,她有多疼愛蘇暖,就有多痛恨蘇錦年。以至於嘶喊到後來,她的嗓子已變嘶啞,可神情卻越來越猙獰。
怨恨……林響響從楊美儀的種種舉止中看出了這一點,她原本以為楊美儀對蘇錦年的介懷隻是因為擔心他會分奪掉屬於蘇暖的財產,是一個母親對於子女的保護。
可是,現在林響響卻覺得不僅僅是這樣了,如果說僅僅是這一點的話,那麼蘇錦年眼下已經被楊美儀趕出了蘇家,他已經沒有這個爭奪資格了。而且以林響響對蘇錦年的了解,他恐怕也不屑於要蘇家的東西,他自己有能力,讓自己活得更自在,為什麼還要去承擔他不願意去承擔的東西。
楊美儀對於蘇錦年的怨恨,早就超過了這種程度,她甚至是恨不得這個世界上沒有蘇錦年這樣一個人的。可是,在林響響的印象中,楊美儀除了美麗優雅外,她的善良也同樣讓她記憶猶新。她甚至可以幫髒兮兮的流浪兒洗澡,可為什麼獨獨接受不了已經足夠優秀的蘇錦年。她如果沒記錯的話,蘇錦年也是孤兒,他明明值得楊美儀付出喜愛的。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林響響還沒忘記他們正站在醫院的手術室門口等著蘇暖的手術結果,注意到空無一人的走廊裏有人探了腦袋出來看情況,林響響連忙上前拉住了楊美儀,示意她不要再大聲了。
林響響安撫性質地幫楊美儀順氣,同時盡量柔聲道:“楊姨,我們別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現在的關鍵是,蘇暖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隻要挺過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對不對?”
原本楊美儀看不到蘇錦年,心裏的氣就不容易冒出來,剛才也是因為林響響提到了她才控製不住情緒的。眼下聽到林響響的話,她陡然就記起自己的女兒還在手術中,她怎麼能夠分心去想其他的事情。
於是,楊美儀慎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猙獰的神色褪去,變回了憂心的母親。
林響響鬆了口氣,好在楊美儀現在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幾乎是她說什麼,她就照做。要不然,林響響真不知道該怎麼讓她平靜下來不在醫院裏鬧騰。
林響響將楊美儀扶到牆邊的椅子上坐下,確定她情緒已經比較穩定了,才走到那頭一直呆愣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章炎身邊,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和事佬,要照顧所有人的情緒。弄了半天,她反而成了主心骨一樣的存在。
“被嚇到了?”林響響盡可能不讓自己的語氣染上焦急,好在她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發泄過了,要不然來了這兒,反倒要別人照顧,倒成了幫倒忙的了。
臉色沉沉的章炎微微一愣,才意識到林響響是在和自己說話,他緩緩看了她一眼,抿著唇搖了搖頭。
林響響有些鬱悶,難得她主動和人搭話,對方卻這麼冷淡。不過林響響也能夠理解,章炎畢竟現在是蘇暖的男朋友,自己的女朋友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是男人都不可能若無其事。
章炎搖完頭大概也覺得自己態度不大好,有些不禮貌,於是還是開口道:“沒有,我早就知道她有心髒病了,這次也是我送她來的醫院。”
林響響揚了揚眉,略微有些驚訝,按照楊美儀的說法,蘇暖和蘇安世是被蘇錦年給刺激得病發的,卻沒想到,章炎當時也會在場。
大概是感覺到了林響響的驚訝,章炎又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晦暗難明,“這是我第一次上蘇家的門,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
章炎沒有說完,因為他也找不到詞彙去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林響響頗為同情地看了一眼章炎,蘇暖肯帶他回家,就證明她真的有把章炎放進心裏了,可是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對章炎來說,打擊不可謂不沉重。
章炎解釋完,就又扭頭看著手術室的門發呆,林響響也沒話去安慰他,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
隻能,兩廂無言,讓沉默在這陰暗的走廊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