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黃沙漫天。
玉龍關以西上千裏,是一片連綿不絕的荒漠。
若是站在玉龍關的城牆之上,朝西方遠眺,入目所見的,便是無窮無盡的荒涼。
那荒涼以蒼白的天幕為背景,以狂卷撲麵的風沙為點綴,竟透出一種狂放的豪情來。
平日裏,來往這千裏荒漠的,除了通商大靖與西旗的商隊,便是那剪徑的強人,以及那些……不要命的江湖豪客了。
當然,千裏荒漠也並不全是荒涼的,在漫天的黃色之中,也夾雜著幾點綠色,那是綠洲,就像是一顆珍珠鑲嵌在沙漠瀚海之中,閃爍著勃勃的生機。
玉龍關外數十裏,便有這樣一處綠洲。
綠洲裏有一個方圓十數米的水潭,此時天光清亮,水潭邊有一個少年緩緩坐起身。
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身穿一件月白色的布衫,樣貌清秀周正,他睜開眼睛,看著四周的一切,神情有些茫然。
茫然不過一瞬,海量的記憶和信息湧入腦海,與本身的記憶相融合,少年麵露駭異之色,身軀微微顫動。
時間慢慢往前,他漸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作為晉入先天之境的中州劍神,生平不知遇上過多少離奇古怪的事情,眼前這事雖然駭人聽聞,卻也沒到無法接受的地步。
半晌之後,他接受了自己已然重生的事實。
道藏劍典之中,不乏奪舍重生的記載,某些邪魔妖人為了一己之私,施展奪舍秘法,驅人魂魄,奪人肉身,並不鮮見。
他縱橫江湖之時,就曾劍斬過一個陰險狡詐的奪舍妖人。
至於此時的他,並非奪舍重生。
他記得當時自己正在閉關破境,衝擊百年來從未有人到達過的武道第九境。
然而在破境最關鍵的時刻,他的身體卻出了岔子,最後真氣亂竄,走火入魔。
當時他自知必死,心裏雖然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然而當他從無盡深淵裏醒來,一睜眼,便是此刻,重生在了這個名叫雲穀的少年身上。
至於真正的那個雲穀,則在半個時辰前,被人殺死在了這個水潭邊上。
他融合了雲穀的記憶,自然知道雲穀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了雲穀被殺的前因後果。
雲穀是名聞北地的一方勢力——‘雲天堡’的子弟,生性良善,幾個月前在流影城,湊巧碰上了一起連環少女失蹤案。
短短幾個月內,城中數名妙齡女子離奇失蹤,一時間,流影城中流言四起,城裏女子人人自危。
雲穀第一次曆練江湖,便碰上這樣人神共憤的事情,心中激起俠義之心,決定找出這個凶手,為民除害。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在流影城裏蹲點追蹤,研究凶手的作案規律,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讓他尋到了凶手的蹤跡。
那個凶手被雲穀發現影蹤後,離開流影城,逃往玉龍關外。
雲穀初出茅廬,不知其中凶險,追著那個凶手而去,一路追到了這綠洲之中。
然後在這綠洲裏,水潭邊,雲穀與那藏頭遮尾的凶手大戰一場。
雲穀不敵,被那凶手打得丹田破碎、經脈盡斷而死。
……
“丹田破碎、經脈盡斷麼?”
他皺著眉頭,靜靜感知著身體裏傳來的劇痛,思緒卻飄向了久遠的過去,在那記憶的最深處,有一段似曾相似的經曆。
那是屬於中州劍神的記憶,在他的少年時期,也曾破了丹田、斷了經脈,被世人看輕。
然而不破不立,他從絕境深淵裏爬了出來,重塑了丹田和經脈,最終因禍得福,成為江湖一代宗師。
自百多年前天機老人劃分武道十境以來,他是邁入第八境——‘宗師境’的所有高手中,最年輕的。
這其中,便有破而後立的因素存在。
“這難道便是天意麼?”
於他而言,丹田破碎、經脈盡斷並不是什麼世界末日,相反,雲穀現在的身體狀況,正好適合修煉他的‘離天神訣’。
‘離天神訣’也叫‘離天神劍訣’,是他前世恃之橫行江湖的絕技,他能成為百年來最年輕的‘宗師境’高手,便是倚仗著這套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