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的這般時刻,我不想再去過問其他的,也不想在心底為難自己,隻想好好地痛快一場。
坐在古銅色的老鏡旁,我竟然也畫了些淡淡的妝,緋紅的胭脂擦在臉頰,映在鏡子裏,氣色也跟著亮堂了些。
我衝著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隻覺心底沒有來輕鬆了很多,完全不若昨夜裏的沉重。
離開小院,我又去了閻王殿裏。
那個帶著一身酸腐氣息的新閻王,今日看著,竟然變得有些順眼了,勤勤懇懇的樣子,像極了司景,有幾分可愛了。
我沒有進去和他說些什麼理長理短的話,隻是在很遠的地方,偷偷看他埋首在一摞摞卷宗裏,然後在心底的深處,想著那麼一個人。
我砸了咂嘴,目光深遠,有些懷念,懷念那時與他一起喝酒的情形。
飛到鬼判那裏時,與水轅有一腿兒的那個新鬼判不在,想必,是一個人寂寞的緊,找水轅廝混去了。
因為現在,我的心裏極其不待見水轅,所以在腦補那些龍陽之好時,惡狠狠地希望著,他被鬼判壓 在身下,浪 蕩地哭爹喊娘。
院子裏靜極了,難得在除卻冥王的花園裏,還能看見一棵活生生的桂花樹。
樹上開著黃色的小花,一簇一簇,散發著淡淡的香味,甚是好聞。
樹下,一個有幾分老舊的酒缸,靜靜地堆在那裏,帶著落寞與孤寂。
我緩緩地走過去,輕輕摩挲著有些磨損的邊緣。
似是經年的陳釀,這口缸,在廢棄了這麼些時日後,還散發著淡淡的醉春風的味道。
我深吸一口氣,混著桂花的香味,已然有了幾分的醉意。
眼前所有的景,在這一刻,開始旖旎了起來。我仿若看到了一個被歲月蒼桑了的老人,獨自一人站在桂花樹下,緩緩攪動著幾口大缸,而後,那缸裏散出醉人的香氣,那個老人便滿意的笑了。
我也笑了,像是真有那麼一個人,就站在我的麵前,而後,抬起手來,“鬼判,我敬你一杯。”
發了酒瘋過後,心裏更舒坦了,然後,在去奈何橋的路上,嘴裏已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
無論什麼時候到孟婆婆這裏來,都要穿過長長的隊伍。
與以往不同,今日,在我徑直走到橋上時,隊伍裏,竟然還隱隱有些不滿的聲音。
“哎,我說,這位姑娘,你誰啊,能不能好好排隊,這趕去投胎的,哪個不急,咋偏偏就你插隊呢?”
擱在以往的以往,我一定會在心裏將他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翻來覆去罵個徹底,可今日,我隻想好好過,不想為難自己,所以心底甚是高興。
我笑了笑,回頭朝那隻鬼飛了個眉眼,然後的然後,他便紅了臉,妞妞捏捏地扯著自己的衣服,一副“你討厭~你討厭~”的表情。
“七姑娘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孟婆婆遞過來一個小凳子,依舊笑得慈祥。
我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坐。
“冥王新派了個任務給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時間長些,所以我過來給你到個別。”
孟婆婆將手裏的湯,遞給麵前的小鬼,“什麼時候走?”
我笑了笑,“就今晚。”
她沒有問我去哪裏,也沒有問究竟這個很長時間,是有多長,總之,在走的時候,她隻是笑著囑托我,要好好照顧自己,耍小性子時,可以虧待別人,可不要虧待自己。
我輕輕“嗯”了一聲,將每一個字,都牢牢地記在心底,盡管已經用不到了,可還是可以做個念想來想念。
從橋上下來,我轉身,隔著長長的隊,去再看一眼那個忙碌的身影,白發蒼蒼間,帶著母親的味道。
我釋然,彎起嘴角,輕輕說,“再見,孟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