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1 / 2)

南邢按著胸口,輕咳兩聲,麵上沒太有什麼表情,“不許你這麼說她。”淡漠的語氣裏,透著疏離。

而後,他跌跌撞撞起身,帶著初醒的虛弱。

畢夙徹底惱怒了,想要按住他,卻又有些怯弱。

“你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麼嗎?在你病得快死的時候,她連看都沒看你一眼,這就是你喜歡的人?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南邢垂下頭來,睫毛輕輕地顫了兩下,蒼白的臉色,又透明了幾分。

良久,映著昏黃的燈光,他輕輕說道,“我不信。”

究竟是不信畢夙的話,還是不信我能如此決絕,他沒有細說。

胸口裏灼灼地疼著,像是有一把熾烈的火,在灼燒著我的心,一點一點,燒得殘破不堪。

我攥緊拳頭,很想衝進去看那人一眼,隻一眼就好,可殘存下來的唯一一絲理智告訴我,我要的,是他的絕望。

天色有些深了,可依舊擋不住岸邊,那大片大片曼珠沙華的灼人和妖豔。然而,今日的花,卻似乎有些不同,沒有 以往的狂野,反而由內而外透著疲憊,仿若有些凋零的痕跡。

一陣風吹起,腳邊飛旋起暗紅色的花瓣,帶著凋謝的蒼涼,有種淒美的錯覺。

我歎了口氣,來到這裏已經九百多年了,卻從未見過它們如此荒涼的一麵,也許,這些花,也伴隨著歲月,已經走到了盡頭。

不曉得為何,以往的以往,看見這些鮮豔的顏色,我總是有幾分厭煩的,可今日的今日,卻無端心生悲涼,像是終於在花開繁盛過後,終於還是走向死亡。

原來,我一直以為的繁華,都隻是外表罷了。

我緩緩地轉過身,帶著滿身的疲倦,朝著那片深邃的夜色走去。可腳下卻異常地沉重,像是灌了滿滿的鉛,每邁開一步,整顆心都跟著牽扯著疼。

而後,在猝不及防間,身後驀地傳來清冽的聲音,在寂寂的夜裏,讓我有種死而複生的錯覺。

“浮桑,是你嗎?”南邢踉蹌地從船裏跑出來,微弱的氣息裏還帶著些輕咳。

那張我盼了很久的臉,帶著幾分病態的脆弱,依舊不惹塵埃,然而,我躲在暗處,卻不敢笑著應一句,是我。

忍耐了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突然湧出眼眶,毫無預兆的,猝不及防間,我有些慌亂。

我捂著嘴,將哽咽壓抑在喉間。

畢夙慌忙跟著從船裏跑出來,攙扶著南邢,“你是瘋了還是不要命了!她怎麼可能在這?你昏迷的時候,她要多厭煩便有多厭煩,哪裏還會顧及你的死活!”

南邢沒有理會畢夙的話,臉上有些焦急,衝著暗色的夜,大聲喊著,“浮桑——浮桑——”

他喘了口氣,“浮桑,我知道你在這,出來好不好......”語氣雖然和以前一樣清冽,卻掩飾不住裏麵的祈求。

我捂著嘴,死死地咬著下唇,兀自看他一個人在船頭焦急。而後,那雙澄澈深邃的眸子,由落寞變得失望。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從那個高高在上的人,變得如此卑微。

南邢嘴裏自言自語,眼裏開始空得厲害,“我感覺得到的,她就在這裏......她真的在這......”

畢夙無奈地歎了口氣,好生勸導著,“南邢哥哥,她不會在這的,如果在的話,為什麼不出現呢?外麵風大,要不先進去吧。”

南邢嘴裏還兀自呢喃著,在船簾放下的一瞬間,又不甘心地往後看了一眼。可觸及的,除了滿眼的紅,和迷蒙綿延的黑,便再無其他。

他進去好久,我才敢將手放下來,而後在微涼的夜風裏,再也忍不住,哽咽地厲害。

過後,這期間,我又在夜深鬼靜的時候,偷偷摸摸來了好幾趟。

南邢的氣色已經好多了,興許是怕悶,便將船簾全部撩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