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曾經的你2(1 / 3)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抽煙,在樓下的小超市買了煙和打火機,回到出租屋後,我翻找到裝滿自卑的盒子,將裏麵的紙條全部燒掉。看著燃燒的火堆,我拿出一根煙在上麵點著,然後細細的抽了一口,又細細的抽了一口。

原來抽煙真的很好,看著從嘴裏吐出的煙霧,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之中,所有的煩惱,也如同這煙霧一樣,化作烏有。

之後,我進了一家新開的小工廠,退掉了現在的房子,住進了工廠的宿舍。整個工廠隻有十幾個人,但在這十幾人的車間裏,每次聽到他們聊天的聲音,都讓我感覺好吵好吵;父母打來無數次電話我也不接,除了領導詢問時必要的回答,我兩個月說了不到十句話。以前還會因為工資低而抱怨,但現在這個新開的工廠,沒有多少固定的訂單,工資一個月隻有不到一千塊錢,反而讓我平靜了下來。

後來我才明白,那段時間我得了抑鬱症,最嚴重時想過自殺。

第三個月,車間新來了一個戴眼鏡的四川小夥,是個大專畢業的學生,平時兼職寫網絡小說賺錢,性格很和藹,但找了一個很醜的女朋友,滿頭雜亂的黃發,就像幾個月沒洗,頭屑就像飄了一層雪,曾在食堂打飯時碰到她差點讓我吐掉,雖然我不是外貌協會,但她的樣子令我不忍直視。

也許是經曆了一些事情,覺得可以寫成一部故事,就找到小夥詢問了一下。

“女生喜歡看言情,男生喜歡看玄幻、動作之類的,你可以寫一下。”

“我之前曾寫過一部小說,是講述我的暗戀故事,當時隻寫了三萬字沒有寫完。”

“很好啊,很適合女生,現在在哪裏,我可以看看。”

“不知道扔哪裏去了。”我笑了笑;

“那就重新再寫一部。”

很想把以前的那部小說完整的寫出來,從商店買來了本子和筆,卻坐在那裏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就在我毫無頭緒的時候,晨光打來了電話。

“喂,晨光,最近好嗎?”

“我想販毒。”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我沒騙你。”晨光再次肯定剛才不是我耳朵出現了問題。

“有時間嗎?好久沒見了,我們去網吧視頻吧?”

“好。”

我出門來到附近一間網吧,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坐下。

“剛才把你嚇到了?”顯示屏上晨光嘻嘻的笑著;

“沒有,我之前買過槍,結果買了一個假的。”我的語氣平穩;

“啊!”聽了我的話,晨光在那邊既驚訝又興奮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怎麼,我被騙你好高興的樣子。”我苦笑著;

“我不是高興你被騙,而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敢去買槍,這一點讓我出乎意料。”

晨光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也許一直以來,在他眼裏,在周圍人眼裏,我都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小矮個,不會有人想到我會跟買槍掛鉤,直到現在,我依然堅信,父母還對我之前的學習成績抱有希望,從我弟口中就能聽得出來。

“你為什麼想要販毒?”

什麼事情都不是平白無故的,它背後總有一些原因。

“我過得不好,感覺一輩子打工也賺不到多少錢,就想冒下險,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翻身。”晨光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想過被抓嗎?一輩子也就什麼都沒有了。”

也許懦弱已經在我心裏根深蒂固,一時還難以去除,所以總會把事情往壞處想。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靠打工什麼時候能攢夠買房、買車、結婚的錢?”

晨光終於說出了事情的根本所在,可能是第一次感情的萌動,讓他忍不住想要付出所有,哪怕是冒著生命的危險。

“我們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從沒考慮好結果,就算能成功,那買完房、車、結婚以後呢,你覺得能踏實的生活嗎?”

我們都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晨光又露出了笑容。

“嗯,不搞了,你最近生活的怎麼樣?”

“和你一樣,我紋了紋身,準備寫小說。”

“等你小說改編成電影,一定要找我當演員啊!”

晨光一陣嬉笑,我們又閑聊了一陣,然後從網吧回到宿舍。

之後的一個月,因為沒有太多訂單,工廠經常放假,我也有更多的時間來寫小說,不是以前未完成的那部。小說名字叫《馥水東流》,因為在和晨光那次視頻聊天的時候,無意打開了視頻聊天軟件,喜歡上一個叫‘馥水’的女主播,她傻傻的笑容讓我感到安逸,為她寫了一首詩叫,又從那首詩改成了一部小說。小說總共分為上下兩部分,第一部分的故事也是取自現實,是在之前那個台灣工廠時,聽一個同事說的,是在我進場的前一年,一對情侶分手,女方想不開,站在男孩宿舍門口從四樓跳了下去,結果沒搶救過來;第二部分是我和馥水的故事,還正在寫,但基本都是幻想的,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我也沒想過要見麵,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卑鄙無恥的人,為了寫一部小說,而假裝自己深愛上一個女孩,即使後來周圍人都覺得不錯。

第三個月大部分時間用來寫小說,第四個月工廠接了一筆大訂單,工作也忙碌起來,常常要加班到很晚。然後一天早上,天還沒有亮,手機的鈴聲把我吵醒,是二愣打來的電話,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休息,我下床去了洗手間。

“喂,小哥,我到東莞了,沒吵到你睡覺吧?”

“嗯,你到東莞了,別騙我。”我對二愣的話有些懷疑;

“真的,我沒騙你。”

從電話那邊公交報站的聲音確定他沒有騙我,之前告訴過二愣我在東莞,隻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到來,此時的心情說不出的激動。

“你來之前怎麼不告訴我,現在在哪裏?”

“哥們想給你一個驚喜,我在長安汽車站,過來接下我。”

“嗯,我這就過去。”

讓同時幫忙給經理請了假,在車站接到了二愣,接過他手裏的耐克行李包,看著他胡子潦草的樣子,讓我忍不住想笑。

“幹嘛不刮胡子?”

“我準備留一個類似周傑倫的將軍胡,吃飯了沒有,我請你去吃飯,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這本來是我該說的話,卻被二愣說了出來。

“還是我請你吧。”

我們走進一間餐館,最後吃完飯還是二愣掏的錢,我想給他不讓。

“你請客,我掏錢,咱們兄弟別客氣。”

我隻能笑笑,他還是以前的性格,一點都沒有變。晚上吃完飯路過ktv的時候,二愣又建議去唱會兒歌。

“還是算了吧,省著點錢,馬上快過年了,到時候要花不少錢。”

“沒事,要盡興,不要生活。”

他還是之前的那句口頭禪,我拗不過他,就陪著他玩了三個多小時,從ktv出來已是深夜,剛好一間西餐廳開業打折,他又拉著我去吃了一頓夜宵,晚上在附近找了個賓館住下。

白天我去上班,二愣就待在賓館,沒過幾天他身上的錢便花完了。

“你要不要找份工作?”

“好,我明天去附近轉轉。”

二愣答應著,去附近轉了兩天,說沒有找到合適的,便不再去找了。

“你那裏工資太低了,辭職吧,我們一起進個大廠。”

我考慮了一下說好,然後便辭職了,四十來天下來,工資拿了三千八百塊錢,給我和二愣一人買了雙鞋,又在外麵玩了兩天,三天時間花了兩千。

“明天我們去找工作吧,不然錢不夠了。”

第二天,我們兩個進了一間工廠,但隻過了僅僅一星期,二愣就不想幹了;我們身上隻剩下不到三百塊錢,兩人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

“你這也嫌累,那也嫌累,你到底想幹嘛?又是那句‘要盡興不要生活嗎?’。”

“當然了,人活著就是為了盡興,不然要生活有什麼用。”

二愣的情緒也很激動,也許他是對的,因為他們總是敢於抵抗生活。我們一夜無話,第二天他坐車去了火車站,沒讓我送。

“等我在北京混好了,你來北京。”這是他臨走時的話。

時間一晃眼過去了,過年時我身上隻剩下十幾塊錢,除夕夜我吃了一碗泡麵,這是我來廣東過的第二個年,記得上次也是吃的泡麵。

春節假期的時候我寫完了《馥水東流》的小說,密密麻麻寫了兩個本子,總共二十五萬字。那時我不經常玩電腦,一分鍾隻能盯著鍵盤打十幾個字,要把小說稿上傳到電腦要用好長時間,最後打習慣了,打的字數也多了,一分鍾最多時能打近一百字。工廠上班了,我在之後的兩個月裏把小說全部上傳到網上,曾一天有十幾個編輯找我簽約,都被我統統拒絕。原因很簡單,我隻想寫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希望被別人束縛我的故事。

“媽,我寫小說了,是一部言情小說。”

這是我過了差不多一年半,給家裏打的第一個電話。

“小說出版了嗎?我告訴你爸,他就在我旁邊。”母親聽了心情很激動。

“喂。”電話那頭傳來父親久違的聲音,依然是那樣嚴肅。

“爸,我寫了一部小說,很多人都說還不錯。”

本以為父親聽了也會像母親一樣激動,但隻得到了應付的回答。

“嗯”父親低聲的說道;

“家裏還好嗎?”

“還好,買了一台新電視,和一輛新三輪車。”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流了出來,父親變得滄桑的聲音,讓我感到他們真的已經老了,即使一件在我們看來很瑣碎的事情,他也不忘給我們說一下。

“在外麵照顧好自己,如果寫小說能賺錢就好好寫,別太累著自己。”父親平靜的說道;

“嗯,知道了,你們在家也照顧好自己。”

也許父親從來都是愛我們的,隻是不善於表達,或者總是被我們忽略;我強忍著掛掉電話,也開始在心裏向自己妥協。

我開始了自己的第二部小說,一邊工作,一邊用閑餘時間來創作,小說名字叫《城圍》,也是《馥水東流》的番外篇,但因為帶了很多裸露的情色,改掉了筆名,虛化了主角,讓別人以為是一個新的故事。其實《城圍》是一個燒腦的愛情故事,不看到最後會把癡情的男主誤解成渣男,為了迎合讀者和編輯,才披了一件情色的外衣,也順利的和網站簽約了,點擊量一直排在第一。本來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但後麵卻被責任編輯綁架,要求寫一些腹黑故事,不然就把小說下架。一個人可以向自己妥協,但總不能失去做人的原則,我和編輯大吵了一架,匆忙把故事做了結尾,整個故事隻有十一萬字,點擊量停在一百多萬,我也沒再寫新的小說,有時就算寫了,也隻在自己的本子上。

“喂,小哥,你還寫小說嗎?”

這是半年後二愣給我打的第一個電話。

“嗯,還在寫。”

“你來北京吧,有夢想的人都聚集在這裏,廣東那個環境不適合你創作。”

二愣很激動的說著,他在一間咖啡廳做起咖啡師,聽說還不錯。

“我想想吧。”

對於二愣之前的做事風格,我有一些顧慮。

“別想了,王柯也來北京。”

好久沒有見到王珂,聽到王柯也會去北京,我心裏有了一絲衝動。

在廣東這個地方呆了三年多,也許是時候換個地方了。當天夜裏,我在網上給北京一家公司投了份簡曆,是家文化公司,在招寫故事的人,我把之前寫的小說節選發了過去,第二天便接到對方公司的電話,這更加深了我去北京的決定。

“坐火車時小心點,別讓人把錢偷了。”

“知道了,放心吧。”

這是我上火車前和二愣通的電話。

也許是我太大意,才被二愣給說中,三百塊錢被小偷從口袋摸走,也幸虧我沒有裝錢包的習慣,不然摸走的就不是三百塊錢,想想心裏也就坦然了,隻要身份證還在就好,也還有點錢。

北京西站下車,和去廣東時一樣,都是在夜裏,在附近八十塊錢找了一間房子,小的隻能放下一張床。第二天是星期五,我去了投簡曆的那家公司,在傳媒大學對麵,先是和經理聊了一下,才去見的老板;老板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姓胡,人很好很熱情。

“你現在有住的地方嗎?”

“還沒有,昨晚剛到,還沒來得及找。”

“等下去找個房子吧,星期一來上班,聽經理說,你在火車上錢被偷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胡總拿出錢包所有的錢給我。

“今天買了一些材料,這裏隻剩五百塊錢,你先拿去用吧,北京消費高,到時不夠再找我要。”

“胡總,我連一天都沒工作,不敢要您錢。”

胡總的熱情嚇到了我,讓我第一次感覺自己遇到了貴人。

“沒事,我相信你,拿著吧。”

“謝謝胡總。”胡總一再堅持,我不好推脫隻能接過錢。

“我看了你的簡曆,你是初中畢業吧。”胡總笑著;

“高中念了一學期。”我低聲道;

“沒事,我不在乎學曆,不過一張紙而已,趕緊找個房子休息兩天,之後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