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是入冬之前的最後一場秋雨。
其實,相較於一個不能籬畔訪菊的悲涼的秋,我倒更願意對即將到來的嚴寒徹骨的冬抱有好感。
我心想,似乎從春到夏,再由夏轉秋的日子裏,總是在天涯中奔波著驚風駭浪的途程,目睹耳聞著愁慘冷酷的形形色色,到最後,這一切的一切,不還是要交托給冬季嗎。
四季之中的最後一個季節,冥冥之中似有一種宿命般的職責,那便是將以往的一切喧囂躁動著的事物,都收束進過去的囊中,並且給予世間一個新的開始。
第二日,我自夢中醒來,立刻發現今日似乎同往常不大一樣,侍奉的小丫頭伺候我洗漱時,告訴我今日是出發回京的日子,我這才恍然,怪道外麵這麼吵,耳邊總朦朧響著混亂的馬蹄聲。
乖乖用了早餐,也少有地將碗中的藥喝幹淨,往常這件事總是要在白梓軒的恐嚇中才得以完成,伺候我的丫頭有一些目瞪口呆,我茫然瞅她一眼,她驚了半晌,突然換上喜色,這樣開口:“姑娘,看來今日奴婢不必再挨王爺的罵了!”
聽完她的話,我胸中立刻油然而生一股內疚之情,於是衝她抱歉道:“都怪我任性,這些天委屈了你。”又補充,“不過也不能全怪我,你家王爺脾氣這麼不好……”
話剛說完,就看到一隻手撐開隔簾,聲音倒是比人先到:“本王脾氣不好,對你卻也夠寬容了!”
小丫頭立刻惶恐地垂下頭去,這般為我辯解:“王爺,姑娘隻是這麼一說,王爺別往心裏去。”
白梓軒卻一揮手,示意她退下。
待小丫頭退出房門,我歎一口氣的功夫,白梓軒已抬腳走到我身畔,他低著頭看我,又順帶瞅了一眼桌畔喝空的藥碗,嘴角動了動,道:“你若是一直這麼乖,本王也不至於對你那般嚴厲。”說著又揉一下我的頭,歎氣一般道,“你這丫頭,實在不讓人省心。”
“勞煩王爺掛心。”我這般道,語氣有些冷淡,他手上動作頓了頓,終於頗為無奈地從我頭上拿下來。
“王爺是來通知我今日啟程的嗎?”我抬眸問他,話音剛落,下頜就被一隻微涼的手挑起,我心一驚,唇上忽然覆上一片柔軟,有片涼意便在唇瓣上蕩漾開來,我隻覺得自己身體緊繃,額上也刹那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因為這毫無征兆的吻而有一些失神,等到頭腦清醒過來時,他的唇已離開。
“你幹……”什麼兩字來不及說,就聽到他沒有什麼溫度的聲音:“我來,是要告訴你——慕容雪時,我可以等你。”
麵前的男子那日穿了一襲不惹塵埃的白衣,眉飛入鬢,鼻也挺拔,眼神卻清冷,如同冰泉之水。
“我可以等到你願意的那一日。隻是在那之前,我絕對不會放你走。”
白梓軒這句話剛說完,就有人慌張進來,我看清楚那個進來的男子的臉,記起來他似乎是白梓軒的副將,我對他黝黑的皮膚印象很深刻,似乎是情況過於緊急,他一入房門,也不避諱我在場,就直接這樣稟報:“王爺!出事了,有人搶了昀端大人的防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