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白衣公子稱我為慕容錦離。
我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我似乎在哪裏聽過。至少慕容這個姓我應該很熟悉,我估摸著若是順著這個線索去想,我應該能夠記起更多,可奇怪的是,在我覺得終於要接近某個答案的時候,卻又忽然被某種力量拽回,連方才的所思所想都重新歸於虛無,這讓我有些煩亂。
我自小便是個不將事情想明白便不會罷休的姑娘,若是某件事想不明白,我便會很痛苦,此時的我便是處於這種痛苦狀態。所以為了緩解這種痛苦,我找到了一種類似於精神勝利的辦法——將所有的事情歸結為前世今生。
我想,這個慕容錦離大概是我的前世,而我現在之所以會在這個軀殼裏,則是因為我的前世還有什麼未竟的心願——這個心願需要我去完成。
所以我才假借了夢境,來到了過往的某一個時點。
這樣想開之後,我就舒服很多,我隱約記得有人這樣教導過我:既來之,則安之。
於是我安穩地跟在抱了一隻白狐的白衣公子身後,開始盤算如何翻他的家底。
“你說我叫慕容錦離,那你叫什麼?”我沒有想好更好的主意,就隻好假裝失憶——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我的真實狀態。
他聽完我的話之後頗為孤疑地看我一眼,眼梢微微挑著,我承認,這個人生了副禍水的模樣,又清雅又淡漠,又難畫又難描,我以女子的眼光來看,覺得大抵這世上的多數女子,都會為這張臉神魂顛倒。
他淡淡地這般開口道:“你是打算這樣玩到底嗎?”那口氣明顯不相信我是真的不認識他。
我心想,難道這個慕容錦離的臉上,天生寫著“我不可信”這幾個大字嗎?
想到這裏,我有些鬱悶,遂閉了嘴,腳卻緊緊地跟著他。通過孜孜不倦地東張西望,我注意到,這是一個偌大的花園,草木很深,想來整個宅邸應該是很大的,而這個白衣公子,想必來頭也不會簡單——看他身上的錦繡華服,應該是世家子弟。
正在沉思,就聽到他在頭頂對我說了兩個字:“傾月。”
“……傾月?”我對於他突然說出這兩個字而一頭霧水,遂重複了一遍。
他的臉上立刻掛上“笨蛋”兩字,然後頗為無奈地、額外贈送一般地,又加了兩個字:“名字。”
此人說話當真是越來越簡潔了。
“哦……”我做出恍然的模樣,“原來你的名字叫做傾月。”
說出這句話時,腦海中卻忽然湧上許多畫麵,那些畫麵光怪陸離,雜亂無章,每一個場景裏卻都有同一個人出現,他的麵如涼月,他的聲如夜華。
傾月,傾月……
“別的名字可以忘記,唯獨這個名字,不要忘掉。”這是誰的記憶?
“錦離,如果是我的話,你願意隨我走嗎?”這又是誰的聲音?
“我未曾討厭過你,從來都不曾。”是誰……
“就算他負了你,你也要同他在一起嗎?”
不知道冥冥之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既模糊了年月,也模糊了夢景。
我還陷在糾結的印象中,就被那些因我們的腳步聲而驚飛的鳥兒喚回了清明裏,耳邊是呢喃的風聲,而我們正在捱過雕欄,轉過秋千,最終在一個古舊卻雅致的房間前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