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臉色淡漠,五官棱角分明,麵部輪廓優雅,自有一番俊逸。看年紀不過十五六上下,神色間卻是一副漠然。少年穿一身破舊的皮甲,像是自製的,做工簡陋卻相當整潔。
一個山野少年,卻總似乎有難言的貴氣。
即便,此刻他的手裏正拖著一具相當龐大的魔獸屍體!
那魔獸不知是何品種,血口獠牙麵目猙獰,身體巨大得像是一座小山包,遠超少年體型的十數倍!可這少年,卻愣是拖著這小山一樣的屍體一路前行。
雖然有些艱難,雖然氣息有些喘。
但這仍然足以讓人震驚!
何況,那少年身上似乎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總不成這魔獸是自殺的吧?如果這魔獸沒有自殺,那麼自然便是這少年毫發無損就將其擊殺的!
這是何等實力?
怕是放眼世界,那些成名的強者裏也找不出多少來吧?
似乎聽見了那少年走來的聲音,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睜開眼,微微調整了一下身體。
下一刻卻皺眉道:“很重嗎?”
很重嗎?這簡直是廢話!這麼一座小山似的巨大魔獸屍體,能不重嗎?
但那男人的話裏顯然是另外的意思。
少年看見這男人好像也沒有任何驚訝的樣子,隻是扔掉了手裏拖著的魔獸屍體,相當恭敬的對中年男人躬身行禮:“老師。”
“我在問你,很重嗎?”男人對少年的行禮沒什麼反應,自顧自的重複了一遍問題,語氣裏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一點上,那中年男人和這少年倒是極有相似之處。
都是很冷漠的樣子。
隻是這少年的冷漠,還不算深刻。而那中年男人,卻仿佛冷漠得刻進了骨子裏。
少年彎著腰,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回道:“不重。”
“不重你為何氣息不穩?”中年男人站起身,看了一眼那小山一般的魔獸屍體:“不要告訴我一頭八級魔獸,就可以讓你氣息混亂!那你這些年,怕是白活了。”
八級魔獸!這竟然是一頭八級魔獸!足以匹敵人類九級強者的存在!
如此強大的魔獸,竟然被這少年毫發無傷的單殺了!?
並且這中年男人好像對此還相當不滿意!
這都是什麼怪物!?
“我……”少年似乎有些猶豫,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道:“我去見過了母親。”
“……”少年這話好像一下子擊中了中年男人,讓他頓時沉默下來。
兩人都不再說話,一時間氣氛壓抑,隻有濃霧還在四散漂移。
過了好久,那中年男人好像是微微歎息了一聲,這才對少年道:“你自幼聰慧,天資過人。但你該知道,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的東西。你其實……一無所有。”
“我還有老師。”少年仍舊語氣平淡,即便說出來的是這略帶些溫馨的話語。
或者,更像是在抓住某些東西?
“老師嗎?”中年男人喃喃自語一聲,抬頭看向了被濃霧遮蔽的天空,什麼都看不到。
世界真正的樣子,永遠都藏在濃霧裏。
你我抬眼,所看見的,究竟是什麼?
中年男人極其罕見的好像有些傷感,看著這個少年的眼色也多少有了些情緒。
有一天,老師怕是也……
傷感嗎?
中年男人心底自語道。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未曾有過傷感,他也很多年很多年不曾笑過了。
在那些認識他的人眼裏,他不會有傷感,也不會有笑色。
他自己都快忘了這兩種情緒。
他自己都快忘了這兩種感覺。
少年眼角的餘光看見了中年男人的眼裏的神色,也看懂了那神色,但他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老師,一生是我的老師。”
中年男人這才又把他的目光轉向了麵前這個少年,他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漠然又認真的樣子,看著他年少又沉穩的樣子,看著他真摯又誠懇的眼神……
一生啊?
你的一生,我也不知究竟會是何等模樣?
作為老師,我所能為你做的,這些年都已安排妥當了。剩下的,隻能靠你自己了。
當某一天你一無所有的時候。
要麼,習慣於一無所有。要麼,就去得到一切。
兩者或許沒有高低之分,沒有好壞之別,隻在於你的心如何抉擇?
“你既然已經去看過了你的母親,那就是說你看來是早就已經料到我今日為何而來。”中年人收回了腦子裏所有的思緒以及麵目間所有的情緒,認真的看著這個俊逸的少年。
這少年的眼神,深邃得不似在人間。
那“你……這就動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