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橋上,看這個城市的護城河從我腳下淌過,還有十分鍾這一天就會過去,今天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日子,隻是我的生日而已,太重視生日是小女孩才會幹的事情,可是我隻有在生日這天才能看見想看見的人啊。

我問身邊正在抽煙的兔子:“喂,你說,柳柳會回來嗎?”兔子頭也不抬,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氣,把兔子急匆匆地約出來,我卻獨自沉默了半天,說的第一句話,是問柳柳。

我知道,要不是怕我出事,兔子肯定生氣得扔下我就走了。

看看時間,還有八分鍾了,八分鍾以後這天就過去了,我從開始的焦急已經轉化為冷漠,我知道不該抱走希望的,可是我還偏偏幻想了。

我問兔子:“你會遊泳嗎?”

兔子終於抬起頭,痞痞地問:“會啊,幹嘛?”

“那就來救我好啦。”

還有七分鍾的時候,我縱身跳入河中,聽風在我耳邊呼嘯而過,突然就害怕了,原來我還是有點怕死。我想笑,卻被風吹得張不開嘴巴,入水前,我看見兔子也縱身跳了下來,你看,鄭梓盈,你也真是夠了。

水壓壓得我五髒開始疼,我想開口叫卻喝了好多好多水,我怕是要死了,兔子找不到我怎麼辦。

沒有呼吸,我能聽見水灌進我耳朵的聲音,身體越來越沉,眼前還是柳柳的樣子,你看,人在垂死前看到的人,一定是愛慘了。

柳柳,七分鍾,剛好算是我愛你的七年。

我會這樣沉下去吧,怕死還來得及嗎,我再也見不到柳柳了吧,我以為我會昏沉,可是涼涼的水讓我的頭腦異常清醒,柳柳的樣子越來越清晰,腦海裏開始浮現一切就發生在昨天的故事,我大概是要死了。

我愛柳柳,這似乎是個秘密,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我與他相識二十二年,隻愛了七年,看似沒輸給時間,但似乎就敗給了時間。

柳柳離開我大概有四年多了,但是每年都會回來給我過生日,所以生日是我一年中最看重的節日,每年的生日他都沒有缺席,可是今年,他隻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裏的他支支吾吾說因為有事耽擱著,趕不回來給我過生日了,回頭給我補上。

沒有多餘的解釋,一句“有事”巧妙地解釋了所有,別人看似矯情,隻是耽誤了一個生日而已,可是我知道原因。

知道真相,所以讓我無所適從,願賭服輸,柳柳我們……再見吧。

感覺到有人抓住了我,我不再下沉,可是我也不再清醒,本能地開始掙紮,死死拽著兔子,我怕死,這一刻,我真的怕死。

我終於感覺身子輕了,但是卻呼吸不上來,開始混沌難受,是我心裏唯一的想法。我感覺得到兔子一點也不溫柔地把我丟在岸上,由於慣性,我好像吐出來幾口水,可以稍微呼吸一點空氣,經過兔子的搶救,我可以感覺到腦子越來越清晰,又吐出一口水以後,我終於可以大口呼吸了。

睜開眼,正對上兔子烏黑的臉,我想哭卻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把頭發撩到臉的後麵,指著他問:“兔子,你真以為我會為了柳柳去死嗎?”

兔子不說話,我知道他是不想拆穿我最後的偽裝,我笑得肉疼,擺擺手,算了,“兔子,你幫我消失吧。”

“你要幹嘛?”兔子皺著眉,天太黑,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想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