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瘋子嗎?”、“唉,年紀輕輕地,可惜了。”我蹲在門口的樓梯上,笑吟吟地望著那些過往的人們,口水因為嘴巴沒合上而滴濕了衣服,有時我還跟過往的人們打打招呼。
?我是個精神病患者,我的母親從我出生的那一會就發現了我的不正常——我會經常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某一處發呆,然後大聲尖叫,那聲音就像刮黑板“吱吱”地震耳欲聾。母親是個苦命的女子,她帶著我遍地尋醫,騎著一輛腳踏車,從我家帶著我出發跨越兩個省份隻因別人的一句:“某某地的醫生對這種病比較拿手。”
?在一次大醫院病房裏,母親正跟醫生講訴我的情況。我突然緊盯著窗口邊的一隻大蜘蛛,毛茸茸的,我眼睛睜的好大好大,然後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母親和醫生驚訝的望著我,我依然自顧自的笑著。那醫生搖搖頭,示意母親:“他治不了。”於是母親便把我帶了出來,轉身的時候,母親的一滴眼淚滴在我手上,滾燙滾燙的。
??此時正值夏天,門口小區的人愈發多了。我依然坐在樓梯口,呆呆的望著路人。隻是,這次我發現了對麵小鋪的一個女孩子,我突然對她有了好感。於是,我隔三差五的向母親拿幾毛錢,跑到對麵去跟那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要買一顆糖。”那小女孩抬頭望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寫“小人樣”的書:“糖在那邊,自己拿。”我瞄了一眼她在寫的東西,一根根牙簽似的線條錯綜亂雜地擺放著,我看不懂。於是隻得殃殃的回到了家。
??爾後幾天,我老看到那小女孩家裏有一個男孩子總是跟她玩,他們開心的笑著,聲音傳到了我這邊。我想我是失戀了,那小女孩現在連看我都不看一眼。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家,母親發覺了我的反常,問:“怎麼了?”我朝她大喊:“沒什麼,不用你管!!!。”樓上的姐姐喊著:“小瘋子,吵什麼?”我躺在床上,口水不自覺地往下滴。接下來這幾天,我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大小便失禁,房間裏染滿了糞便和尿水。父親跟母親商量著,要扔了我。母親大聲抗議著。
??夜晚,月光照射到我的窗前,我起床,站在門口,門外麵傳來一陣抽泣的聲音。打開門,發現母親正坐在我門前噎聲抽泣著,看到我急忙擦掉眼淚,轉過身。我走到她麵前,伸手摸了摸母親的臉,母親的眼睛哭的紅腫。我一滴口水滴在母親的臉上,轉身進了房間,關上門。
??小區裏突然新來了一個瘋子,比我還瘋。她全身赤裸著,拿著一條不知名的紅手帕,肚子上邊那兩顆不知名的肉一走一跳著。我覺得好玩,於是我拿了一個吸盤,趁她不注意,用力按在那兩顆肉上,吸住了。我抬起頭,她笑吟吟地看著我。我覺得不好玩,於是又回到樓梯口。隨後幾天,那瘋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感覺全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了,一股孤獨感撲麵而來。陽關照在我的手上,金燦燦的。
?接下來幾天,我病情加重,常常厲聲尖叫,大小便失禁地厲害。房間裏隨地可見的糞便和尿水,雜亂不堪。姐姐對著我喊:“吵死了瘋子,你怎麼還不死呢?這幾年你禍害的人還不夠嗎?”
??姐姐終於忍不住了,憋了好久的話。
??我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一頭栽在床上。陽光射在我的眼睛,好刺眼,卻又好暖和。我眼睛漸漸閉上,手緊緊握著地,是母親送給我的新被子。
??是的,我死了。誠如姐姐所願。
??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身體裏還殘留著前世的某些記憶。
人生的第一堂課,是發現父母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