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冬日的夜空下一點都不寂寞,霓虹絢目,車水馬龍。
滿目的喧囂,季步心卻空的沒著落,徹骨的寒風通過領口灌進身體裏,直達心底,冷得她直打寒戰。她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心下依然冰涼一片。珍妮出院,她已經沒有借口到醫院送湯了,更沒借口向前台護士小姐打聽某個人,了解他的近況唯有和大多數人一樣通過報刊雜誌了,仔細想想,現在她於他和大多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
一路心裏一直想著事情,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餐廳的前門。
季步目前在S市最著名的西餐廳彈鋼琴,收入算不上豐厚,卻也完全足夠她們母女的花銷,工作時間從晚上6點到10點,白天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和照顧媽媽,這也是季步選擇這份工作最主要的原因。
意識到自己走錯門,季步轉身朝後街的員工通道走去。
“小步。”身後有聲音在叫她,清甜的ABC調調,如風鈴般悅耳。
季步回頭,珍妮挽著麥梓洛站在她的麵前,俊男配美女,這畫麵簡直美得……觸目驚心。
麥梓洛看著她蒼白而瘦削的笑臉,本緊繃著的眉宇微動,該死,她又瘦了。
這微妙的神情被季步不經意捕捉到了,黯然神傷,到了如今他也是不願意見到她的。她微微垂著頭,聲音低低的,“好巧。”
珍妮愉悅的開口,笑容明媚的像春光,“是呀,好久都沒看到你了,還好嗎?一直都想向你道謝來著,你的湯真的好好喝哦。”
季步扯扯嘴角,“不用謝的,我……”
“好了,進去吧。”看她局促而無助的樣子,有人繃不住了,在一旁蹙著眉頭冷冷的對珍妮說。
“我還有話沒說完呢。”珍妮拉住往裏走的麥梓洛,“小步,我和Leo要結婚了。”
前幾天已經從新聞上知道這個消息,而且這本也是她意料中的事,所以現在由女主角親口告訴她,她已經完全沒了當時的震驚了,隻是心痛的感覺和當時一樣,她故作鎮定的微微一笑,“是嗎?那恭喜了。”
珍妮明顯感到挽著的人身子猛的一僵,冰藍的眸子微微暗了暗,繼續幸福而甜蜜的說道:“能得到你的祝福真的太好了,可是我在中國沒什麼朋友,那天能邀請當我的伴娘嗎?”
季步嘴角微抽,這女人得寸進尺的太過分了,當前未婚夫的伴娘,真當她是聖母瑪利亞啊?!心裏正盤算著用什麼理由拒絕的時候,她下意思的瞥了麥梓洛一眼,她一感到無助的時候總會第一個想到他,希望從他那裏得到安定,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卻發現他正目光灼灼的瞪著她,這是個什麼意思?是希望她答應的意思嗎?
“好啊。”半晌季步擠出兩個字,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麥梓洛咬著後牙槽,恨恨地撇過頭去。
“太好了。”珍妮眉開眼笑地拉著季步,“小步,謝謝你。”
季步幹笑幾聲,“珍妮小姐,時間不早了,我趕著去上班。”
見珍妮疑惑地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季步指指身旁的餐廳解釋道,“我在這裏彈鋼琴。”然後禮貌微笑,墨玉般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似陽光下的水滴閃爍。“我先走了,祝兩位用餐愉快。”
轉身之後,季步感覺眼睛酸脹的厲害,心底無限悲涼。做前未婚夫的伴娘,季步,原來你也是這麼的矯情。
很多年前,那是他們還是戀人時,每當她看到女主角忍痛割愛眼睜睜看著男主角和別的女人結婚,還自告奮勇當伴娘,情深一片的說上一句:“你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做你的伴娘,因為我想和你一起走進教堂。”這種橋段時,總是撇著嘴不以為然的說:“真是矯情,哪有這麼笨的女人嘛。”
一旁的麥梓洛揚眉微笑,“換做是你是會怎麼做?”
“當然是不把婚禮搞的一團糟誓不罷休啊。”季步理直氣壯地說,“你幹嘛突然這麼問,難道你想當那個豬頭男主角?”
麥梓洛立即表明立場,“沒有,隨口問問。”
季步皺著鼻子哼了一聲,雙手叉腰故作凶悍地說:“你要是敢跟其他的女人結婚,休想的到我的祝福,不把你們的婚禮弄的雞飛狗跳,我就不叫季步。”
麥梓洛看著平時柔柔弱弱但每當麵對諸如此類的假設就凶悍異常的季步,笑得直顫,隨後便是被季步拿著抱枕一通亂打。
想著那時候季步一副柳月虹的表情,再想想季步剛剛不論真心還是假意的恭喜,酸楚的感覺如洪水一般席卷心頭。
季步啊,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
優美的鋼琴曲輕輕淺淺的敲進麥梓洛的心裏,他抬頭,季步白裙黑發坐在黑色的鋼琴前,微弱的燈光下,柔弱孤獨的讓人心疼。她微微垂著頭,海藻般的長發披著從肩頭散下遮住她完美的側臉,看不清表情。
《夢中的婚禮》季步很愛的一首曲子,可是不知為什麼她每次彈都會不由自主的掉眼淚,後來便被麥梓洛禁止彈奏了。多年以後,她再次彈起,竟也得心應手,悠揚的旋律直達每個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侍應生送來餐點,珍妮見麵無表情像是在發呆的麥梓洛,有些擔憂的問:“Leo,areyouok?”
麥梓洛猛的站了起來,嚇了她一跳,“Leo?”
隻見麥梓洛徑直朝季步的方向走去,平時總是一副沒心沒肺樣子,一塊巧克力就能逗笑的珍妮眼底憂傷密布。
黑白琴鍵在她的指尖低吟淺唱,她驀地感到一隻大手抓住她瘦弱的手腕,被一股大力拎了起來。餐廳所有的目光都向他們這邊聚攏過來,俊朗偉岸的男人,纖弱無辜的女孩,強烈而鮮明的對比,確實一副怎麼看怎麼和諧的構圖。